北征时朕就发现,许多边兵不事生產,全靠朝廷供养,一旦粮餉不继,便有譁变之虞。”
“陛下明鑑。”
皇帝又翻到报告后附的《广西科场弊案奏报》:“这三名舞弊士子,牵扯出五个地方官员。你建议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官员贬謫,以儆效尤”
“是。科场舞弊,必须重典惩治。若姑息养奸,规矩將成空文。”
郑烜放下奏报,看著秦思齐:“你可知,其中一名涉案官员,是镇远侯的妻侄”
镇远侯麾下三万精兵,在广西威名赫赫,是朝廷倚重的藩屏。
秦思齐面不改色:“臣只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秦卿,北征时朕让你记录真实,你做到了,哪怕那些记录让朕看了不快。此番主持乡试,朕让你整肃风气,你也做到了,哪怕得罪了地方大员。”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宫苑中开始落叶的树木:“但你要知道,治国不是做文章,不能只求痛快淋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镇远侯镇守广西,广西安则东南安。
他的亲戚,朕可以惩处,但需讲究方法,既要维护科场规矩,又不能寒了边將之心。”
政治需要平衡,需要妥协。
“不过,你的建议,朕会考虑。至少,舞弊士子永不得再入科场,保结的官员贬謫边远小县。
如此,既维护了科场规矩,也给了镇远侯面子,毕竟不是革职查办,只是平调边远,面上说得过去。”
秦思齐躬身:“陛下圣明。”
“秦卿想要什么恩典礼部右侍郎出缺,你整肃广西科场有功,按例该当擢升。”
礼部右侍郎,正三品。从四品到正三品,看似只升一级,实则跨越了官员晋升中最重要的门槛,三品以上才算真正进入朝廷核心。
多少人熬白了头髮也迈不过这道坎。
但也清楚,自己在官场资歷尚浅。
官场论资排辈的风气极重,若骤然躥升,必遭嫉恨。
那些在翰林院熬了十几年的老翰林们会怎么想那些在六部按部就班升迁的同僚会怎么看
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眾矢之的。没有相应的根基和人脉,只会摔得更惨。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但臣资歷尚浅,若骤升高位,恐难服眾,反辜负陛下信任。”
郑烜挑眉,显然有些意外:“哦那依你之见”
秦思齐深吸一口气:“臣斗胆,请陛下容臣继续在本职进修。臣以为,为官不在品级高低,而在能否实事。翰林院修史编书,乃文教根本,若蒙陛下不弃,臣愿在此深耕。”
“那国子监祭酒呢”
秦思齐一愣。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与他现在的品级相同,属於平调。
但国子监乃天下最高学府,祭酒掌管天下监生教化,地位清贵,责任重大。
“臣听闻,监中生员学业荒疏,风气浮夸,歷任祭酒都想改革,却都……”
皇帝接过话头,嘴角浮现一丝讥誚:“却都碰得头破血流,那里关係网复杂,荫监生多是勛贵子弟,牵一髮而动全身。怎么,你不敢”
激將法...但也是人脉交织地。
“臣愿往,但请陛下容臣徐徐图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用药过猛,恐伤根本。臣愿如春雨润物,点滴渗透。”
“春雨润物…好,朕准了。你以翰林院学士兼任国子监祭酒。朕给你三年时间,看看你这春雨,能润出什么名堂。”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