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显然不能这么说,於是便开口道:“稟將军,若要走中路开阳这路,麻烦之处在於,其是连通泗水的。”
开阳在泗水的支流之侧,而水路一直是燕国头痛的地方。
郭落染干指著地图道:“其实兗州进入徐州,还有西边这条路线。”
“这便是徐州和豫州交界处的彭城。”
“这地方的重要性,相信我不用说,將军也应该明白。”
秦始皇的驰道三川东海道,便是经过彭城,也是骑兵步兵的重要运兵通道,而且彭城也在泗水边上。
说到泗水,便不得不说东晋时期开凿的荀羡水道了。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晋穆帝大將荀羡征討慕容兰,自徐州引军溯泗水至鲁桥,因泗水至此向北不通舟船,便从寧阳开挖汶水引入洸河通运,从而疏通了一条由泗河经洸河入汶河,再沿汶河西行至东平,寿张安民山入济水至东阿的新运道。
“燕將慕容兰以数万眾屯汴城(今聊城西),甚为边害。羡自洸水引汶,通渠,至於东阿,以征之,临阵斩兰。”《晋书荀羡传》
荀羡水道全长三百多里,第一次將汶水,洸水,泗水,济水四河连通起来,为晋朝的水运北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自此之后,东晋在三州的城池,只要靠近水路,便能得到及时快速的支援,这也是燕国迟迟无法肆意南下的原因。
郭落染干提醒道:“所以从此地南攻徐州,不仅要考虑徐州布防,还要考虑到豫州晋军的动向。”
“那边可是晋朝大司马桓温防区,若其趁机夹攻,將军如何应对”
慕容永脸色难看,“所以说,我们才选择秋季水少时进军!”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还要再等几年”
郭落染干劝道:“用兵自是可以,但是光凭將军这一路,只怕是孤掌难鸣。”
“听说太原王已经回到鄴城,不如上书朝廷,建议其发兵豫州,牵制桓温,方为稳妥之策。”
慕容厉脸色有些难看,太原王便是慕容恪,两人本来就有竞爭关係,如果让自己去求慕容恪
而且身为慕容皇族,他自然知道些內部消息,慕容恪本来是要攻打长安,但却突然返回,朝廷传言是得了急病,无法带兵,方才半途而废的。
慕容恪身体,他要是来了,肯定会抢自己风头,甚至兵权,那自己还不是为他作嫁衣
想到这里,他脸色阴沉,“桓温敢在豫州发兵,就不担心鄴城反过来断他后路”
“都是互相嚇唬,我趁著各方牵制,主动出兵,才能立下大功!”
“你先规划南下路线,別的不用管!”
郭落染干听了,知道慕容厉主意已定,只得指著地图,一一分说起来。
与此同时,在海陵城中的府衙之中,同样发生著相似的一幕。
但参加的人,却只有三个。
王謐,谢韶,何澄。
王謐刚赶到海陵不到半日,他一下船,也顾不得休息,先听属下匯报了海陵练兵的情况,然后马上召来代为行事的主簿谢韶,以及提前赶到两日的监军何澄,聚到一起商议如何应对隨时南下的燕军。
三人面前也摆著一张地图,和慕容厉军营中的颇有相似处,但在很多关节处,却又极为不同。
燕国那边的地图,虽然也有河流等饮水点,但相对更加详细標註陆路,重点在於道路宽度以及路况。
而王謐这边的地图,则更加偏重水路,对於河流的深度流量,承载程度,两岸可以登陆的地点,都註明出来,甚至其对於每个季节的水量差別,也有不少注释,毕竞丰水期和枯水期的河流状况天差地別。
这才是真正的行军地图,有时候战场上的细微状况,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战前勘测打探情报,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差。
谢韶道:“稚远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根据之前安排,派出了大量探子出外哨探印证,尤其是查证泗水,淮水,济水等几条河流情况。”
“虽然当初计划是从外海步步为营,但稚远说未必没有意外,如今果然让稚远料中了。”
“朝廷让三路围绕彭城用兵,內河水路这些提前勘探,真的派上了用场。”
王謐转向何澄,“监军有何看法”
何澄苦笑道:“我这两日跟著穆度,將城里內外大致了解,才明白先前之胜,绝无侥倖。”
“稚远年纪轻轻,便有荀令则之风啊。”
荀令则便是荀羡,他和王謐伯父王洽,是高门名士中是为数不多能打胜仗的,也是朝廷倚仗的士族將领的统兵楷模。
但两人皆是英年早逝,以至於当时晋穆帝发出感嘆,“荀令则、王敬和相继凋落,股肱腹心將復寄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