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霉味裹着徐若雅的眼泪,在李宝鼻尖凝成刺。
门把转动的咔嗒声停在第三下,走廊里突然响起老板娘的尖笑:"军军,你王婶家的狗又在扒桃树根了,明早记得撒石灰。"脚步声渐远,像被风卷走的枯叶。
李宝攥着徐若雅的手腕,掌心全是汗:"他们没发现。"
徐若雅的指甲掐进他虎口:"刚才那白影......真的不是我眼花?"
"不是。"李宝喉结动了动,袁天罡笔记里的字在脑子里翻涌——鬼域最善演活剧,日头是纸糊的,油星子是唾沫捏的,连陈挺军被晒眯眼的弧度,都是照着活人刻的模子。
他摸出委托书,暗红牡丹在月光下泛着青:"你后颈的朱砂痣,是今早吃混沌时被老板娘下了迷魂香,鬼要勾魂,先抹了活人的记。"
徐若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凉得像攥着块冰:"那......那你的冥币,真能证明?"
李宝点头。
他前夜撞鬼打墙时,在桃林里捡到半张纸钱,边缘染着暗红,和委托书上的牡丹纹路一模一样。
当时他没敢声张,想着等徐若雅信了再拿出来,可今晚牡丹绽开、影子冒喜帕,再拖下去,等明早露水打湿桃枝,就是鬼门关开的时候。
"我去吧台。"李宝解下外套披在徐若雅肩上,"旅馆账本都锁在吧台抽屉,他们收的房钱要是冥币,你就信了。"
徐若雅拽住他衣角:"我跟你去。"
"太危险——"
"你刚才这是鬼域,"徐若雅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睫毛上晃,"那我就算躲在屋里,明天牡丹开的时候也得死。"她扯着他往门口走,"要作死,也死一块。"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里浮着细尘。
李宝贴着墙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三天前他也是这么摸黑下楼,结果在楼梯转角撞见来福,那老伙计拍着他肩膀笑:"李子半夜饿了?
厨房有凉透的饺子。"现在想来,来福拍他的手没有温度,饺子皮咬着像嚼纸灰。
吧台在走廊尽头,玻璃罩里的收银机泛着冷光。
李宝摸出从房间顺的发夹,捅进抽屉锁眼时,手背上的鬼抓印突然发烫——袁天罡过,鬼域里活物沾不得死物,这是阴阳相激的征兆。
"咔嗒"一声,抽屉开了。
李宝的呼吸顿在喉咙里。
一沓沓纸币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张的头像不是毛**,是个穿凤冠霞帔的女人,眉心点着朱砂,嘴角咧到耳根。
他指尖刚碰到纸币,那女人的眼睛突然转过来,黑瞳仁里映出他的脸。
"宝哥......"徐若雅的声音在身后发颤。
李宝猛地回头,看见楼梯口的影子——老板娘站在台阶上,头发散着,左眼闭着,右眼睁得滚圆,眼白上爬满血丝。
她手里端着个蓝边瓷碗,碗里浮着三个饺子,饺子皮白得透光,能看见里面裹的不是肉馅,是一团黑红的、蠕动的东西。
"两口半夜不睡觉,在我这儿翻什么呢?"老板娘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我就今儿个眼皮跳,合该是招了贼。"
李宝的后颈炸开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拽徐若雅跑,可徐若雅的脚像钉在地上——她盯着老板娘的脚,那双脚悬在台阶半尺高的地方,绣着牡丹的绣花鞋尖朝下,沾着半干的泥。
"若雅?"老板娘歪着头笑,右眼的血丝突然爬满整张脸,"我给你煮了饺子,你最爱的韭菜馅......"
徐若雅突然尖叫。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吧台上的花瓶,瓷片溅在李宝脚边。
老板娘的身影瞬间模糊,再出现时已到了吧台前,枯树枝似的手掐住李宝的手腕:"敢偷我钱?
我送你去见官!"
李宝被掐得生疼,低头却见老板娘的指甲缝里塞着黑褐色的东西,像是腐烂的木屑。
他挣扎着去够掉在地上的纸币,指尖刚碰到那张凤冠女人的脸,纸币突然烧起来,火苗是幽蓝的,舔着老板娘的手背,却没留下半点焦痕。
"抓贼啊——"老板娘的尖叫刺破走廊,"陈挺军!来福!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