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的呼吸骤然急促:"是魏菁!"她的手指几乎戳到挡风玻璃,"上周直播她戴的珍珠发卡,遗像里也戴着!"
李宝眯起眼。
遗像里的魏菁化着淡妆,嘴角带笑,和平时直播时没两样。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照片的底色太亮了,亮得像用闪光灯硬打出来的。
"有些家属会先把遗体接回家。"张远山推开车门,"走,进去。"
吊唁厅的冷气开得很足。
小诗的牙齿在打战,她盯着墙上的遗像,脚步越挪越慢:"她......她的眼睛。"
李宝顺着看过去。
魏菁的遗像里,瞳孔的位置泛着点幽蓝,像有人在照片背面贴了块碎玻璃。
他伸手覆住小诗的手背:"别怕,我在。"
穿孝服的男人捧着香炉过来时,李宝闻到了更浓的腐牡丹味。
男人的袖口沾着泥点,指甲缝里也黑黢黢的。"我们是魏主播的粉丝。"李宝掏出提前准备的白信封,"想送她最后一程。"
男人接过信封,在签名簿上递了支笔:"谢谢。"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要瞻仰遗容的话,跟我来。"
遗体冷藏柜打开的瞬间,李宝听见小诗倒抽了口凉气。
魏菁安静地躺在白被单上,脸却不像遗像里那么光滑——左脸有块青紫色的淤痕,脖颈处有道暗红的勒印,像被什么粗绳子狠狠绞过。
"溺亡的人......"张远山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怎么会有勒痕?"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穿灰制服的司仪老李挤了过来。
老李的胸牌擦得锃亮,声音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生硬:"魏小姐是电台门口积水,窨井盖被盗,又被树枝堵了排水口......"他搓了搓手,"掉进去溺亡的。"他瞥了眼男人,"家属急着办丧事,是因为小魏她未婚夫的生意......"
李宝的目光落在魏菁的手腕上。
那里有半截淡粉色的绳印,像被什么细链子捆过。
他想起小诗说的"腐牡丹味",又想起张远山说的"朱雀属火"——老城区开发合同,周子明明早要签的那个合同......
"李哥?"小诗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
魏菁的右手小指微微蜷着,指缝里卡着片干枯的牡丹花瓣。
花瓣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又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冷藏柜的门"咔"地关上时,李宝听见外面传来警笛声。
他透过吊唁厅的窗户看出去,两辆蓝白相间的车停在侧门,几个穿制服的人抬着担架往里面走。
担架上盖着白布,布角露出截沾着泥的裤脚——是深灰色的工装裤,和魏菁上周直播时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那是......"小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张远山的手按在李宝后背上,力道重得像道符:"走,去问司仪。"
可等他们转身,老李已经不见了。
穿孝服的男人抱着遗像站在门口,遗像里魏菁的眼睛泛着幽蓝,那抹蓝随着男人的脚步摇晃,像团要烧起来的鬼火。
李宝摸出手机要拍照,屏幕突然黑了。
他想起昨夜小诗手机电量暴跌的模样,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这次不是58%,是0%,直接关机。
外面的警笛声更近了。
有人在喊:"打捞队到了!" "窨井底的淤泥里有东西!"
小诗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骨头里。
她盯着冷藏柜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气:"魏菁坠井那晚......周总的车抛锚时,阿四说他看见井底有光。"她顿了顿,"是绿色的,像......"
"像鬼火。"张远山替她说完。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警灯,朱雀布袋在兜里微微发烫,"该来的,终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