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的指尖悬在半空,听小诗说完"魏菁摔进窨井那会儿突然就不响了",喉结动了动。
老人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他伸手按住小诗发抖的手背:"再想想,那铃声是'突然停',还是有什么外力?"
小诗的指甲在风铃红绳上掐出月牙印:"周总......他当时拍了下驾驶座的玻璃。"她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跟着颤,"啪的一声,特别响,然后铃声就断了。"
李宝感觉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他盯着茶几上摇晃的铜铃,想起昨夜手机电量暴跌时,张远山说的"厉鬼缠人,先乱阴阳二气"——可若真是厉鬼,又怎会在魏菁出事时停止纠缠小诗?
"是感激。"张远山突然松开手,指节叩了叩桌面,"魏菁坠井前,这风铃替她报了警。
她的魂儿缠着铃声不肯散,是想护着你。
可周子明一拍玻璃......"他眯起眼,"那小子身上阳气重,鬼魂受不住,只能散了。"
小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风铃在她掌心撞出碎响:"所以魏菁......她不是要害我?"
"要真要害,你上周就该和她一块儿掉下去了。"张远山从兜里摸出枚铜钱,在掌心搓得发亮,"明早去殡仪馆。
活人查不清的事,死人的遗体能说。"
施丽娅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门口,她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小诗和小刘今晚搬我房间睡。"她看向李宝,"酒店标间两张床,挤挤够。"
"我睡沙发。"小刘从沙发缝里摸出半块巧克力,咬得咔嚓响,可喉结上下滚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
张远山把铜钱收进布袋,布袋上绣的朱雀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记住,朱雀属火,主南方。
魏菁出事的窨井......"他顿了顿,"正好在电台南门。"
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裹着整间屋子。
李宝躺在客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小诗压抑的抽噎。
他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起——凌晨四点十七分。
"李宝!"
施丽娅的敲门声像敲在脑仁上。
李宝掀开被子时撞翻了水杯,凉水顺着小腿往下淌。
他开了门,见施丽娅抱着件厚外套,头发还沾着洗发水的清香:"张师傅说赶早场,殡仪馆七点开门。"她指了指走廊尽头,"小刘和小诗在电梯口,赵婉儿她们留酒店。"
"车坐不下。"李宝套上外套,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昨晚查过地图,从酒店到殡仪馆要穿过老城区,那条路他上周和魏菁直播时走过——当时魏菁举着自拍杆说"等乾陵探险结束,要带粉丝看老城区的牡丹墙"。
七点零五分,李宝把车停在殡仪馆侧门。
晨雾还没散透,白色的建筑像浮在牛奶里。
小诗缩在后排,手指绞着安全带:"电台门口的窨井......"她突然指向车外,"就跟这个差不多!"
李宝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水泥地上嵌着块圆形窨井盖,边缘沾着暗褐色的锈。
可昨天小诗说,魏菁出事那晚,窨井盖是"被人偷走的"。
"幻象。"张远山摇下车窗,冷空气灌进来,"厉鬼能迷活人眼。
你那晚看到的无盖窨井,是它想引你下去。"
小诗的指甲掐进掌心:"可魏菁......"
"她是真掉下去了。"张远山的声音像块冷铁,"所以更要查。"
七点二十分,殡仪馆的电子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宝刚要下车,小诗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看!"
一辆挂着黑纱的大巴车从雾里钻出来,车身蒙着层灰,车窗上的水汽凝成细流。
车门打开时,冷风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灌进来——是牡丹,蔫在泥里沤了三天的牡丹。
穿孝服的人一个接一个下车。
最前面的男人捧着遗像,相框上的黑绸被风吹得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