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三十六,身高约莫一米七五。”陈冬河报得干脆利。
吴木匠“嗯”了一声,侧身让开:“跟我来吧!”
一进后院的老屋,一股混合着劣质桐油,陈年木屑和某种难以言喻,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凉气息扑面而来。
钻进鼻孔,直冲脑门。
陈冬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
屋梁很高,光线昏暗,十几口刷好漆或还露着木胎的棺材靠墙排开,像沉默的卫兵,散发着沉甸甸的死气。
日光从高窗斜斜漏下几缕,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更添几分森然和压抑。
吴木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块风干的木头,指着左边几口:
“这几口是男棺。你挑一口,我套牛车给你送去,地址留下就成。”
陈冬河目光扫过,在最靠外那口上。
棺材通体刷了黑漆,漆面还算平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木质看不真切。
“就这个吧!多少钱?”
他伸手去摸口袋,意念微动,系统空间里的钱已悄然出现在手心,厚厚一沓。
“老松木的料子,手工加桐漆,三十一块。”
吴木匠眼皮都没抬,直接报了个实价。
这行当没人敢乱要价,也忌讳讨价还价,不吉利。
“行。”
陈冬河数出三十一块钱递过去,大多是零票,看着就剩几张毛票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墙角堆着些纸扎的童男童女、金山银山,花花绿绿的,在阴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他顿了顿,又抽出两块钱:“叔,再给搭点这些吧,两块钱能买点啥?”
吴木匠接过钱,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珠在陈冬河脸上停留了片刻:
“伺候人的丫鬟,一块钱一个。你再添一块,我给亡人扎个大点的宅子,下去了也有个宽敞地方住。”
他话得平淡,仿佛在讨论柴米油盐。
生死在他这里,不过是一桩寻常买卖。
陈冬河没犹豫,又递过去一块:“成,麻烦您了。”
他不信这些阴间事,但这是习俗,是给活人看的心意,也是给木头堂哥留下的那两个没了爹的孩子一点虚无的念想。
钱,他真不差这点。
付了钱,一共三十四块。
约好棺材和纸活中午前送到陈家屯,陈冬河便离开了吴木匠那寒气森森的院。
骑上车时,清晨的冷风一吹,他才感觉压在胸口的沉闷感轻了些。
堂哥还停在门板上,等着入殓,后面还有一整套繁琐的丧仪流程等着。
他又蹬上车,这次是奔着县城方向。
得去供销社扯些白布回来做孝服,还得买点便宜的烟酒待客。
这理由正大光明,也正好顺路办另一件要紧事。
县城街道比乡下热闹许多,自行车铃铛声、贩吆喝声、拖拉机的突突声混杂在一起。
但陈冬河无心流连,自行车蹬得飞快,链条发出急促的“咔哒”声,直奔奎爷家那熟悉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