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诀没说话,只心底犹豫了一瞬。
家中催促得这样厉害,他也有几度在心中想过是否要提前将他的心意告于母亲知晓。
这些年因为弟弟霍迟的事母亲本就心力交瘁,不似往年康健,方才他那一番言语竟又引得母亲落了泪,为他神伤且担忧不已。
于情于理,这都不是他身为人子该做的事情。
而对霍敞这样做,他却是有意而为之。
他这个父亲满心只有自己那点算计,从不曾真正关心过他想要什么,如今于婚事上仍旧是想掌控他,自然让他心生不喜。
所以方才他才刻意如此说,为的不光是让他死了屡次要他相看这个心思。
也是为了将来若真能带心仪女子与其成亲,他这个父亲思及今日,定然也会更好接受一些。
他的确是在铺垫,所以才一时做了这样的举动。
如今霍敞生气恼怒,便让他自己捱着去吧。
可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因为他的事夜不能寐,憔悴消瘦,他定然是心中不忍的。
思及此,霍诀眉眼的霜雪顿消,只执着她的手轻声道:“儿子不敢欺瞒母亲,儿子的确已经有了一个心仪的女子,只……她如今还未看得上儿子。”
宣宁公夫人只觉自己这一颗心,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经历了几次大悲大喜,如今反而有几分不敢相信了起来。
“执安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霍诀郑重点头,眉眼间的真挚不似作假。
今日是除夕,有些家中父母在城外的丫鬟仆从,宣宁公夫人也大发善心地给他们放了假,只叫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所以今日还留在公府里的,也只有一些家生子的仆婢,这个点不是在内院伺候便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打牌玩笑。
宣宁公夫人方才送霍诀出来走得匆忙,连孙嬷嬷都未唤上。
所以这会外院的庭中,竟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宣宁公夫人愣了好一会,到底还是心中高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母亲就知道,你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你方才说什么?那女子竟还未看得上你?”
宣宁公夫人再次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儿子几眼。
不应该啊!
她这个儿子是出了名的出类拔萃,长得也俊朗出挑,但凡她出去参宴不知有多少夫人同她打听这个儿子可有定亲一事,怎可能会有女子将他不看在眼里?
“执安,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人家?你同娘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娘帮你一起想办法。”
霍诀微顿,抬头瞧见不远处的檐下悬着一排红锦灯笼,地上还有爆竹彩穗的余烬,一派新年的好气象。
倏而他鼻间一动,低下头道:“母亲今日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气?”
宣宁公夫人虽着急他转了话锋,面上仍如实答道:“你问这个,这是城南的虞娘子上月遣人送来的安神香,那回见面我赞她帕子绣的好,她便说下回若有机会便再给为娘做些送来,我见一同送来的还有两罐香,又觉得香气不错,这便用了些。”
霍诀眸中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宣宁公夫人又碎碎念道:“这虞娘子是真不错,性子好生得也好,只是前头的命太不好了些,不过我看她如今过得也不错,想来将来总有男子会不计前嫌能够待她好的。”
“哎呀,这又岔远了,执安你还没说那女子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呢?”
霍诀心念一动,忽而低头看她。
“方才在厅内,母亲是不是说,只要和皇室大局没有牵扯的女子,您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