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在心里记了条备忘录,准备回去好好查查。
好不容易能再见他一面,她想开开心心地度过,卡住的话题没必要继续追问。
“来都来了,只是老远看我一眼多浪费,要我是你就直接杀到我面前。”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半开玩笑半正经,“我那几年本来就心浮气躁,你长得比他好看那么多,都不用说什么话,多在我跟前晃悠两圈,说不定我早就脱离苦海了。”
许霁青:“哪好看?”
这种话换个人来问,哪怕是二十二岁的许霁青本人,她都会觉得他在冷脸撒娇,为了听她两句夸夸不择手段。
但眼前人却像是真不懂,仿佛带着这张脸生存就已经让他厌恶至极,好看这样的恭维更是无稽之谈。
苏夏惊讶于自已竟然从来没夸过,“高中忙着打竞赛就算了,上了大学也没人跟你搭讪吗,不能啊。”
“脸小腿长身材好,盘靓条顺,穿什么衣服都很像那么回事。”
她话头一转,“你刚说跑去我们小学看我指挥,头一年是不是穿了黑运动服,戴着帽子装小孩家长来着。”
许霁青顿了一下才点头,“……嗯。”
“你看见我了?”
“在场所有妈妈姨姨姑姑奶奶姥姥都在看你好不好,”苏夏啧一声,捏着筷子控诉,“家里那么大的全身镜,你是不是每天出门前从来不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嫁给你,就算我那时候真的很惨,也不是只要有钱就不挑的。”
就算是现在回想,那年六一的许霁青还是很帅。
看得出是想尽了办法不让她认出来。
他没带秘书和司机,来得早走得也早。平日里没见过的运动打扮,宽松的黑长袖外套和网球短裤,端正挺拔在后排一坐,不自知的出众。
坐得远一点就没人注意他了,他哪来的自信?
她说着就往许霁青侧脸上掐了一把。
……脸倒是挺烫的,也不知道是屋里暖气暖气开太猛,还是在偷偷摸摸害羞。
其实她好像还瞥见他勾了一下嘴角。
担心说出来他又猛加防御,苏夏大发慈悲不提了。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他,“要来得及的话,我下次就去你们公司门口拉横幅,牛奶皮肤许霁青,蜂蜜眼睛许霁青,旁边放只马克笔,大喇叭招揽同意的人签名,不签的人能超过十个吗,我不信。”
“不是因为怕我?”
苏夏吃得正香,满不在意睨他一眼,“你这么吓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许霁青垂下眼帘,唇角抿了抿。
话都说到这了。
有些心里话当初她自已都未知晓,也没人问。
如今世上最想传达的人近在眼前,那再喧嚣的人堆都是告解室,再沉默一秒都是不够虔诚。
“那时候我一直在等你,”她看他,“觉得文艺汇演结束了,哪个小孩都有人接,那是不是也有谁能接我回家。”
“后来第二年你再来,校长围着你坐前排看我指挥,我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就是怕我表现不好,给你丢人。”
这辈子她从十七岁就拼了命地努力,有了能一起哭一起笑的真心朋友,也跌跌撞撞进了前世只能仰望的好大学。
如果不是硬要回想,以前的那些烦恼都快忘了。
“说起来我现在都能叫你学长了。”
苏夏说,“但我那些年跟你去应酬,每次前前后后都要自卑好久,觉得自已好像也只有皮囊能看了,一整场下来,补妆都要补好多次,脚后跟一刻不敢放下。”
许霁青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开口,“我从没这么觉得。”
他表情认真得近乎严肃。
苏夏微怔,她想缓和气氛,对他笑了笑,随口道,“那你怎么觉得。”
“是不是花瓶好看到我这样,也挺拿得出手的?”
外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小店里灯光温馨,窗玻璃上结了层白雾。
小心翼翼的,早已释怀的。
两张妻子的面容在重合。
许霁青喉结滚了滚,坚定地摇头,“不是花瓶。”
她是他一生的荣耀。
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