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以柔走后，叶芷若的心头同样不好受，明明是寒霜腊月的冷天，她额角却滚落大颗大颗的汗珠出来，脸色惨白得像宣纸的颜色。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她笑了，还记得从前她笑的时候总会露出一颗有些歪的虎牙，可爱又和气，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叶姐姐，永定呢？”我开口问道，想提个话头转移她此刻的难过。
她的难过我不能感同身受，但一想到她这样一个平日里看着温婉小意的女子，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怀着两月大的胎，不仅要忍受失夫之痛，而且还要用她薄弱的脊背撑起整个家，照顾亡夫的两个亲妹妹。阿姐带着叶以执跑出瀚城后，她跟着林音嫁入齐王府，女人成堆的地方，勾心斗角不少，她还要分出不少心思去找离家出走的两个妹妹。
都说长兄如父，但她这个长嫂也就像母亲一般无二。
叶芷若浑噩地擦去额角冒出的冷汗，朝我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却没露出那颗长得有些歪的虎牙，笑得比哭还难看，回道：“阿妧被我哄着睡下了。”
“也不知这一个二个的都找金宝干什么，我也去找找他。”秦钰一见我好像要与叶芷若聊会儿的样子，便找了话出去，把内室留给了我与叶芷若两个人。
见秦钰走了，我拍了拍床沿，对她笑着说道：“叶姐姐，坐。”
叶芷若迈着小步子走到床边坐下，握着我的手，脸上带有歉意，她说：“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原来你是被小柔救了去的。也是因为她，你才和陛下隔了两年才见面。阿执，真对不起，小柔离家出走后，我俩再遇到时就像仇人一样，她不听我的解释，我也没办法去纠正她性子上的缺点。”
我摇了摇头，浅笑，“在瀚城阿姐很照顾我，如果不是她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在李家村的西口了。”
“你叫她阿姐？”叶芷若喃喃自问了一句，苦笑道，“也难怪，在秦宫初见你时，就觉得你低眉垂眼的模样和小执有些像。”
我点了点头。恐怕也正是因为这几分相像，所以当初的她才会对我施以援手，带我去长信宫把被打湿的衣服换下，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多加帮我。
“小执是在十年前和小柔走丢的，我也在找，但现在都还没找到。”她目光飘到了红木圆窗那儿，脸色依旧惨白，“还好陛下两年前就放了我们出宫，这一路下来，我也探到了些小执的消息，那便好了，我知道小执没死，还有几十个春秋，我总能找到她。以后入了土，也不怕愧对我夫君。”
“会找到的。”我握住她的手腕，安慰地说道。
想到她说秦钰放了她们出宫，她们？除了姝姐姐和她，跟着恪王北逃的阿姐，被放出宫的她们还有哪些呢？
“除了叶姐姐，还有哪些人被放出了宫？”
叶芷若蹙眉沉思，回想了一下，回道：“除了我，还有宓贵姬和云容仪，那些成宣三年被选入宫又没被临幸的妃嫔也被放出宫了。不过，如妃娘娘没走，她在永和宫带着太子琛，但陛下也没将太子琛过继到她名下，陛下佯故后，宫里妃嫔都巴望着出宫，我也不知她为何不愿出宫。”
她笑了笑，又向解释道：“我多话了。只是从前在王府里受过如妃娘娘的恩惠，对她的事情难免上心一点。”
她性子温婉，品行好，受人滴水之恩便牢记于心盼一朝还报，我理解。
想到温婉一词，我联及婉然，又问她：“宓贵姬离了秦宫，皇次子怎么办？”声音有些着急。
尽管团子是记在晏曦和的玉牒之上，但是晏曦和都离宫了，也不再是秦宫里头正儿八经的妃嫔，她玉牒上记载的东西对她也没用了，要是她不想要团子，那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