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恼怒地瞥了他一眼，引得他轻笑出声。少顷，他与我正色道：“好了，你攥着勒马绳就好，朝暮会跟着晦明走的。”
马厩旁便是将军府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拉开，他说完话，就攥着勒马绳打马转头，朝着后门出去。
可惜，他才正色没多久，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向我的凤眸中蕴着促狭的笑意：“记得把门推回去。”
这摆明要让我下马锁门后又上马，还说得一脸漫不经心，不知道我上一次马就提心吊胆吗？
我暗自磨牙，还是听了他的话，小心翼翼地下马，牵着朝暮出了后门，把门锁上之后，又给自己打气，壮着胆子跃上马背。
朝暮真的温顺，我抓着套绳翻身上去，它也没动，等我上了马背，攥紧勒马绳，它才抬起马蹄子，慢悠悠地往前走。
“慢。”秦钰看到我攥好勒马绳后，才让晦明往前走，还不忘开口戏谑我一番。
可我再慢，他也得等我不是？
我懂了朝暮为何方才不动，原来不是因为它过于温顺，而是秦钰勒着晦明未动。
……
赤晓破云，霞红**了半边天。
街上的商铺都已开了门，早点铺子早架好锅蒸上早点，竹编甑子顶冒着白白的热气，车道两旁是匆忙往行的人，道上只有零星几辆马车。他骑马走在前面，墨发沾染琼英，肩头也散下一片雪色。
人是个特别矛盾的生物，这一刻，我居然想到我和他第一次一起淋雪那日，在芳华殿的后殿，我还给他说，霜雪满头也算共白首。
身上穿的棉袄消退朔风寒意，我想抬头看看这雪下得有多大，以至于淋了他肩头大片雪色。抬眼间，却不慎被雪落了眼睛，眨眼间玉华消融，只是凉得我眼睛有点难受。
算起来，我与他早就共沐霜雪盼白首了。
等我俩骑马到陆家小院时，正赶上兰妈准备出门，院门刚推开，秦钰就翻身下马，我也跟着从朝暮背上下去，站到了秦钰身旁。
兰月仪细眉一挑，问道：“阿钰，大清早的，你来这儿做什么？宫里的人不是今儿个接你回去，你那些个行李可收拾妥当了？”
秦钰扯了下嘴角，说了来意：“没什么东西要带上的，宫里不都有么？父兄和我都不在将军府，我担心林音一个人在府里没人照应，想请师娘多照顾她。”
“这是什么话？音音就像我半个女儿，我还能不照顾？”兰月仪嗔了眼他，想到了什么，语气感慨，“到底，你还是像林安沐。模样改了，骨子没改。林安沐在北征之前派人与我说了，让我去照看将军府，教林音如何主持中馈。”
“林音打小没娘，在将军府野惯了，嫁给秦铮那小子，就得自己持家了，不得像小姑娘似的什么也不懂。”
末了，她笑了笑，收起感慨的语气，“别看林安沐平日都在军营操练军队，他也没少花心思在你们三个小孩儿身上，你们三儿什么脾气，他都摸准了的。这不，我和你师傅正准备去将军府呢。”
秦钰听时先是一怔，后来释然，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但兰月仪知道，他懂了林安沐那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