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坐在对面，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殿门被推开，她沉默而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亮光。
来人约莫三四十岁，缁色宫装加身，玉簪银篦插于一头保养得以的墨发中，容貌与秦钰有几分相似之处，眉目温柔，周身气质淡雅如菊，似乎很好相处，其身后跟着方才一身黧色宫装的姑姑。
应是太后兰氏，兰星仪了。
见林音和秦钰起身，我也跟着站起身来，她看到林音时是笑着的，只是看到秦钰后脸色便沉了几分。
兰太后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秦钰对她来讲不似亲生儿子，倒似血债仇人。
秦钰脸色淡然，牵着我就要走，林音忙拉住我的手，向兰太后解释道：“母后，是我让阿钰陪我的......”她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丝笑容，“我有话同母后讲，还请母后先别与阿钰生气，好么？”
兰太后勉强颔首答应。
林音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信笺给了兰太后，信笺方才被她揉皱，褶子触目惊心。她小声与兰太后说着自己已经过世的夫君，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样，害得他心内郁结已久。北征战死，她也有责任。
“皇帝看了么？”兰太后接过信笺却并未看，只是微抬眼皮看向秦钰，出声问道。
秦钰没有回答，殿内只有林音低低啜泣的声音。
见秦钰没有回答，兰太后一双凤眸凌厉起来，将手上信笺扔向秦钰，她指着秦钰对身前的林音说：“音儿，你哭什么！该死在北地的人都还没哭，薛家倒了就算了么？秦钰欠你的，欠我们的，他都还没还呢！”
“铮儿这么聪明，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一国太后，怒得失了仪态。
我看到信笺擦过秦钰的脸，耳边是兰太后怒骂他的声音，他充耳不闻，只站在那里，任信笺的锋利擦过他的脸，任兰太后的怒骂传进他的耳朵。他不再肆意随性，不再矜贵孤傲，就像堕入凡尘被人称为不详的谪仙。
一股委屈冒上我的心头。
秦钰不该是任人辱骂的泥团，他不该这样的，他应该要像平常一般，薄唇挂起讥笑，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淡然处之。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只是什么反驳的话都不说？
我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拉了拉他的手。
“说完了？”秦钰回握住我的手，看向兰太后，薄唇勾起一抹讥笑，“说完了孤便带着人走了。林音，以后别让孤陪你来荣寿宫了。即便长得再像，孤也不是秦铮，更没有听你话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