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美人的声音泠泠传入刚到瑶池台众人的耳中,一片静默。这也正是宓容华恨我原因,后妃不得干政,能去成舒殿且不必通禀的嫔妃只我一人。秦钰待我如此,不过是因为我家世低微,且又是他精心设计让后妃因为嫉妒失去心智的一步。
从他给我特殊开始,我就知道会受旁人的刁难。
淡眼一瞥,阖宫妃嫔本就少,现下来得都差不多了,这些人的脸上或是淡然,或是瞥向一旁。
片刻,也只有简美人的庶妹孙充华抚着袖口的蝶纹,巧笑嫣然,说道:“妾也和长姐一样以为李才人会不来呢,若妾有李才人的本事,便是日日待在成舒殿候着,什么事也不做才好。”
简美人扬声尖锐而笑,“好妹妹,你也只有想想,哪能有李才人这样的本事。”她双眸一转,凌然地睇着我,“区区一个县令之女,得幸之时已是让我刮目相看,如今在成舒殿红袖添香,也不知用的又是和摘星楼那夜一样的什么腌臜手段。我可听说,皇后娘娘入成舒殿都要麻烦中贵人通禀一声,可见李才人若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前途无量啊!”
她话音一落,我便柔柔地对她一笑,“简美人的话是在影射摘星楼那夜的事是妾身用了腌臜手段?当日在昭凤宫,黄宫正早已将一切说明,圣意让诸位勿论摘星楼一事,简美人是要拂逆圣意?那妾身还是比不得简美人有本事,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蔑视。”
简美人见我安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给她,神色微凝,扫视着我,“李才人口齿伶俐,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小门小户的出身,确实是练了些东西的。”
“二位妹妹,若是有什么体己话不妨坐在一起说,何必站着?今日元婕妤设宴款待大长公主,座次也不是强定的,二位妹妹若是一见如故,尽管坐在一起便是。”原本安然坐在位置上品茶的甄慧妃开口,神色有些不耐烦。
她惯是不喜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个没完,所以才常称病不去昭凤宫请安,今日来赴宴无非是想从漱玉大长公主那儿套点有用的信息报给西部的恪王。
我莞尔一笑,微微侧身,“妾身与简美人聊得尽兴倒忘了,还请简美人入席。”
简美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凝了一会儿,对着甄慧妃福身,“慧妃娘娘万安。”说罢落座。
她才一坐下,云姝就带着彩月翩然入殿,看到我神色淡淡的,坐于我身旁,将手搭在了我手上,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一叹,“不是什么大事儿。”
阖宫妃嫔又坐了片刻,元婕妤和漱玉大长公主秦容妤才姗姗来迟。元婕妤犹是梳飞仙髻,金簪花钿,飘逸的广袖流仙裙上花纹繁复,眉如翠羽,皓齿朱唇。漱玉大长公主约是三十上下的年纪,着一袭墨色银绣白鹤宫装,金篦玉钗,体态轻盈,眉目见聪颖之色。
敬如妃挑眉打趣道:“哟,婕妤妹妹这是要献舞呢。”话罢,与众人一道向来的漱玉大长公主行礼。
漱玉大长公主一向不太爱这些繁文缛节,在众妃行完礼后就颔首示意他们起身。
大长公主秦容妤自小熟读兵书,十五岁成为南秦少有入金銮阁为皇帝做事的女子,因为还是更爱带兵打仗,便自请去西薄关守边疆,父皇秦昭帝觉得她这人很有意思,因她抗击西部蛮国有功,特赐她西部十万军队的兵符,本意是为了牵制罗刹军。不过因为她嫁了人,又被皇兄秦惠帝赐予建邺公主府,虽然兵符在她那,但军队却是甄浧在操练。她想到新帝登基,会将自己手里的兵符收回,但没想到是女儿的事才让她快马加鞭从建邺赶到盛京,将兵符还给秦钰。
“元婕妤来时路上便在和本宫说这件事,劳得你惦记着了。”秦容妤不爱笑,但对着旧相识敬将军的女儿敬絮语有一股子亲切,淡淡的笑道,“本宫上次见絮语,絮语刚及笄,转眼都这么大了。性子倒是和以前一样,爱打趣儿旁人。”
“姑母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取笑妾,还请姑母上座。”敬如妃上前扶着秦容妤,元婕妤在右,二人便拥簇着秦容妤在主座坐定。
待众人都入席后,元婕妤在右上座坐定,柔荑抬起,拊掌传来歌舞,乐师其动,院中响起《霓裳羽衣曲》,十位舞姬从偏殿门口鱼贯而入上了瑶池台,前唐时的舞服轻旋而起,仿若花朵时而绽放时而含苞待开。《霓裳羽衣曲》此舞舞姿繁复,前唐贵妃所制流传南秦却只剩残篇,礼乐司排练此舞想是费了极大功夫。元婕妤凝神赏着舞蹈,众人看得兴起模样她也尽收眼底,嘴角笑意浅淡,但面上倨傲半分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