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再次相对。
没有了昨天的陌生与隔阂,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属于刚才那个笑容的明亮,以及被她撞见这一幕的、一闪而过的微愕。
斓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有些挪不开眼。
他看着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用冰冷或嘲讽武装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晨风吹动他凌乱的额发,也吹动了她略显干枯的发丝。
几秒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重新低下头,继续和老牧民一起对付那颗顽固的螺丝。
仿佛她只是另一个早起路过的、不相干的镇民。
斓钰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朝小卖部走去,心里却如同这戈壁的天气,风起云涌,再也无法平静。
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一个剥离了“影帝”身份之后,更加真实、甚至有些动人的海听澜。
而海听澜,在斓钰转身离开后,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角的余光里,是她纤细而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的拐角。
他也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不再是那个妆容精致、冷静自持、仿佛无坚不摧的金牌化妆师。而是一个会因为家人病危而惊慌失措、不施粉黛、穿着朴素、在这破败小镇里为生计奔波的女人。她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神里有着深深的忧虑,却也有一股不肯向命运低头的韧性。
这种“看见”,无声无息,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两个人之间的坚冰仿佛在逐渐消融,然而,这个草台班子的拍摄永远不会一帆风顺。
一场夜戏,需要拍摄女主角在月光下独自徘徊的镜头。
灯光组好不容易用发电机和几盏大灯模拟出清冷的月光效果,演员情绪也到位了,刚拍了没两条,发电机突然“突突”了两声,熄火了!
“怎么回事?”张导在监视器后跳了起来。
灯光师傅围着发电机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地汇报:“导演,好像是油路堵了!这老家伙毛病多,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那怎么办?今晚这场戏必须拍!不然明天场景就搭不起来了!”
张导急得团团转。夜戏耗时长,人工、设备租赁都是钱,耽搁不起。
片场一片愁云惨淡,月光戏对环境光要求高,没有足够的照明,根本拍不出效果。
海听澜原本在旁边候场,见状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那台罢工的老旧发电机,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月色其实很好,清辉洒落,将地面照得一片皎洁。
他忽然想起以前拍一部古装戏时,摄影师为了追求极致的自然光效果,曾经利用过月光和反光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