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可能,我想要的,就是一份能让心里安静下来的感情吧。不需要太多轰轰烈烈,就像这里的黄昏,平静,但是......有力量。”
海听澜静静地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种柔软而酸涩的情绪包裹。他以前总是想着怎么给她最好的,最耀眼的,却从来没问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安静”。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会学着,安静一点。”
斓钰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里面映着天边的霞光和她的影子。她心里某处坚硬的东西,似乎又松动了一小块。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远山的怀抱,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这大概,就是海听澜理解的,“细水长流”的第一次实践性会晤?效果似乎......还不错。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斓钰睡不着,想到镇子上唯一一家可能开门早的小卖部买点洗漱用品和吃的,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迎着凛冽的晨风,走在空无一人的土路上。
就在她经过镇子边缘一片废弃的打谷场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绝没想到会在此刻此地看到的景象。
几辆眼熟的越野车停在一旁,昨天见过的那几个人正在忙碌。而海听澜,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光鲜亮丽、在都市里叱咤风云的影帝,此刻正卷着冲锋衣的袖子,蹲在一台显然是抛锚了的、沾满泥浆的旧拖拉机旁边!
他摘掉了墨镜和口罩,脸上沾染了些许油污,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正和一位穿着旧军大衣、脸上布满沟壑的老牧民一起,低头查看着拖拉机的发动机,他听得很专注,偶尔用手指着某个部件询问,老牧民操着浓重的方言比画着解释。
然后,斓钰看见他接过老牧民递过来的工具,那是一只巨大的扳手,与他那双用来拿奖杯、签名的、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试着用力拧动一颗锈死的螺丝。因为用力,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绷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清冷的晨光中微微反光。
一次,两次......螺丝纹丝不动。
老牧民摇摇头,似乎想让他放弃。
海听澜却抿紧了唇,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发力,他的侧脸线条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坚毅,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终于,“咔”的一声轻响,螺丝松动了!
老牧民脸上露出了淳朴而惊喜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海听澜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海听澜也笑了,不是那种公式化的、或者带着疏离嘲讽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点成就感、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纯粹的笑容。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结果反而把油污蹭到了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那一刻,斓钰站在原地,忘记了寒冷,忘记了要去买东西。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海听澜。
褪去了所有光环和伪装,没有镁光灯,没有粉丝的尖叫,没有商业的算计和家族的压力。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愿意为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年轻人,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融入其中。
这种巨大的反差,带给斓钰的冲击,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对峙都来得强烈。
他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视线,抬起头,目光越过拖拉机和老牧民,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