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声音,充满了自豪和激昂。
“此乃我蓝田县一位奇人,用最新之法酿造的烈酒!其性如火,其烈如刀!”
“周大人有令!李茂才这颗毒瘤既除,当以这最烈的酒,洗刷蓝田之旧尘,敬献大人,以证我蓝田官民,除恶务尽,激浊扬清之决心!”
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周围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都忍不住想叫好。
周文渊也看傻了。
他没想到,秦少琅竟然还安排了这么一出。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然而,巡按御史林铮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波澜。
他的目光,从王虎那张写满忠诚的脸上,又移到了周文渊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最后,落在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酒坛上。
他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信,还是不信?
是接,还是不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
林铮忽然动了。
他没有去接那坛酒。
也没有再看周文-渊和王虎。
他的目光,越过了跪倒在地的一众官吏,越过了最前排的百姓,如同利剑一般,精准地刺向了远处街角的一个茶摊。
那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人,正安静地站着。
在周围或敬畏、或激动、或恐惧的人群中,他的平静,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仿佛眼前这足以决定一县官吏生死荣辱的惊天大戏,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寻常风景。
林铮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穿过空气,笔直地指向了那个年轻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是谁?”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死死地聚焦在那一根手指上。
那根,指向人群角落,指向那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的手指。
县尊周文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他顺着御史大人的手指,僵硬地扭过头,看到了那个身影。
秦少琅!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这位御史大人,怎么会注意到他?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如同乱麻,在周文渊的脑子里疯狂搅动。
阴谋!
这是一个阴谋!
这个秦少琅,他根本不是什么山野郎中!他……他难道是御史大人早就安插在蓝田县的眼线?
自己刚才那番表演,岂不是全都成了跳梁小丑的滑稽戏?
一股比刚才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周文渊的全身。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下……下官……”周文渊的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他只是一个……一个普通的郎中……”
“郎中?”
巡按御史林铮,收回了手指,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
“周大人,你是在告诉本官,一个普通的郎中,能在这满城官吏百姓的惊恐与敬畏之中,安然若素,气定神闲?”
“你是在告诉本官,一个普通的郎中,能让你这个一县之尊,在提到他时,眼神里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甚至……是恐惧的情绪?”
林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周文渊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