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一边走,一边斟酌着说道:“叔公,如今各羁縻州府,地方邦国已陆续遣质子入龟兹求学,叔公的以文教羁縻人心之策,成效初显。本王以为,接下来咱们还是当趁热打铁,择其优者,授以实职,让其参与屯田、巡防等实务,使其利益与西域真正捆绑,叔公以为如何?”
听见李琚再次提起正事,李林甫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殿下所虑极是。”
顿了顿,他肃然道,“羁縻之策,贵在潜移默化。确需授其职,享其利,方能收其心。只不过,如今西域财政紧张,各方面都需要用钱。若是大规模授职,其俸禄,府宅,安置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老臣以为,不妨暂受虚职,待大食的赎资抵达,再授其职事官,殿下以为呢?”
“叔公深谋远虑,便依此计。”
李琚想了想,也没拒绝,毕竟内政方面,李林甫确实比他强太多。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于是,他果断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下一件事。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谈,从军政、民政、谈到教育、科技。
从屯田网络如何沿河扩展以支撑更多人口,到商路税收如何更合理分配以充盈府库,再到各羁縻邦国如何逐步推行唐律、设立州县........
每一项都关乎西域能否从一块强军割据之地,真正蜕变为根基深厚,生机勃勃的强大国家。
李琚心中那份源自掌控力的安全感,也在这务实的规划中愈发稳固。
就在两人谈兴正浓时,王胜忽然步履匆匆而来。
他将一封带有河西节度使府特殊火漆印的信函递上,神色凝重道:“殿下,河西王倕将军,八百里加急密信!”
“河西,八百里加急?”
听见这话,李琚与李林甫不由得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疑惑。
河西近来并无战事,朝廷在几次三番威逼利诱不成之后,也对王倕采取了放养态度。
能有什么事情,需用“八百里加急”呈送?
但疑惑归疑惑,李琚还是接过信,迅速拆开看了起来。
信是王倕亲笔,字迹李琚一眼就能看出。
可上面的内容,却是让李琚忍不住愕然了片刻,随即嘴角便泛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不屑的冷笑。
“呵.......好一个‘顾念旧谊,共谋大局’!”
李琚冷笑着将信看完,随后递给李林甫,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道:“叔公请看,长安那些关陇世家的‘老朋友’,竟绕过了长安中枢,通过王倕向咱们递来了橄榄枝。”
李林甫快速浏览信件,也不禁眉头微蹙。
信中的内容并不复杂,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
就是在说如今长安局势波谲云诡,关陇各家深感忧虑,不愿再与西域为敌,只望能“捐弃前嫌”,与李琚“重修旧好”。
所以,便请了王倕为中间人,作为说和。
此外,信上还附有各大世家的承诺。
各大世家应允,若李琚愿意摒弃前嫌,他们可在物资转运、情报传递乃至必要时“稳定”长安局势等方面,为西域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只求未来李琚若能重返中枢时,能网开一面,保全世家门楣。
见李林甫看得眉头紧皱,李琚不由得冷笑道:“两面押宝,首鼠两端,不过是这些世家门阀一贯的保命伎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