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也难得地摘下了耳机,他看着苏悦,用一种不带情绪却十分坚决的口吻说:“魏征说得对。风险系数已经超出预估,从技术角度分析,计划应该立即中止。我们无法预测对方下一步会使用什么手段。”
“那你想怎么样?”霍骁终于开口,他没有理会魏征的暴怒,只是平静地反问,“冲进去把周静思抓了?用什么理由?一段听不见的声音?还是用苏悦‘我觉得很烦躁’的感觉?”
魏征被噎住了。
是啊,理由呢?
那段次声波,频率太低,根本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可以被检测出来的伤害。它在国内外的法律中,都处于一个模糊的灰色地带。
他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周静思利用这个东西,去操控和伤害了任何人。
这段录音,非但不能成为铁证,反而会因为“非法窃听”而让他们陷入被动。
“难道就这么算了?!”魏征憋屈地吼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害人?!”
“当然不能算了。”霍骁的回答依旧平静,“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死了那么多人,才找到这条裂缝。现在放弃,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枚叶片形状的录音胸针,放在指尖摩挲。
“这个东西,是我们的武器,也是我们的扳机。”
他抬起头,看向苏悦,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会强迫你。”霍骁说,“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手段,风险确实比预想的要大得多。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决定。”
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魏征的怒吼,水母的警告,霍骁的分析,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汇聚成了一个选择题,压在了苏悦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身上。
去,就是孤身一人,走进一个已经暴露的,布满了无形陷阱的龙潭虎穴。
不去,那条他们好不容易才撕开的裂缝,很可能就会永远闭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魏征的怒吼还在回荡,水母的警告言犹在耳,而霍骁那句冰冷的“你自己决定”,则像一把最沉重的枷锁,拷在了苏悦的心上。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两只无形的大手,一只将她推向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只,则死死地拽着她,让她回头看看身后那些无辜的亡魂。
苏悦的指尖冰凉,她捧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水,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资料上的面孔。
因愤怒而扭曲的王军,因贪婪而疯狂的大学生,因嫉妒而面目全非的女白领,还有那个在绝望中纵身一跃的陈明……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
他们也曾像她一样,坐在某个房间里,对未来抱有期望,对生活怀有热爱。
可现在,他们都成了一份份冰冷的卷宗,一个个在“幽灵”的剧本里,被随意丢弃的棋子。
而现在,她,苏悦,是唯一一个,亲手触摸到那堵墙,并且找到了一丝裂缝的人。
如果她退缩了,那条裂缝就会重新闭合。
周静思会继续她那“完美”的心理咨询,那个听不见的次声波会继续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播放,一个个被筛选出来的“猎物”,会继续毫无防备地,走进那个地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