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前几日传来的钟声,随即眸光暗淡,眼睛像是穿过昭华望向外面一般,有些空洞:“多少人?”
他问道,昭华低了低眉,知道他意有所指随口便说道:“三十九。”
只听未归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收回了目光,闭了闭眼,昭华从侧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觉得这个人此刻一定有几分难过。
“是我对不住他们。”
昭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未归的自我认知。
片刻之后,只见他进入牢内,将未归从半空之中放了下来,又自顾自地从身边拿出酒壶,置放在地上,随即盘膝而坐。
只听他说道:“坐吧,我们谈谈。”
见他如此行径,未归迟疑片刻终是随着他坐了下来。
他来这个地方时刚好是午时,二人交谈甚久,待昭华要离去时已经是黄昏落日了。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昭华便要起身准备离去。正欲出去时,只听身后的未归将自己叫住了。
他顿了顿脚,片刻之后才回过头,斜着一刻脑袋看向未归,期待着他的话。
未归说:“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昭华听闻,仍旧面无表情,沉思片刻后,这才转过头去微微点了点头,留给了未归一个背影。
未归举起酒杯,朝着昭华离去的方向郑重举杯,随后将那杯中的最后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过,往事过。
二人交谈这一幕,被在水牢外等候很久的弟子看得真真切切,但内容却一分没能够听到。
就要离开水牢时,那看守的弟子突然叫住了昭华,指了指身后的未归,不太确定的说道:“大人,就这样?”
昭华微微一顿,知道他是在说那没有将未归继续拷在半空中这件事。昭华凝眸沉思片刻,随后抬脚离去。只听他的声音飘然入耳:“用不着。”
对于这句话看守的弟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时时担心着没有被锁住的未归会不会逃跑,整天提心吊胆,直到几日以后才明白昭华口中的用不着是什么意思。
出了水牢,昭华刚好看到了最后一缕夕阳落下,正打算去看看沈殷璎时,却见一脸焦急地知宜过来。
见她神色紧张,风风火火,昭华心中一沉,当下便想到沈殷璎出事了。
未等知宜开口他便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殷璎出事了?”
见他这般明了,知宜微微一顿,也不去纠结他为何能够一下猜中,三两下便将沈殷璎借着自家婢女的由头离开了方丈岛,偷偷去了瀛洲上面的事情交代清楚。
听知宜的口气他知道这件事发生得时间绝不是前几刻,他甚至怀疑出了这件事已经有一两个时辰了。
只听昭华质问道:“为何不早早来告诉我?”
t听到这么一句话,知宜只觉得自己太冤了,有些委屈但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分:“大人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发现沈小姐去了瀛洲岛,便立刻将此事告知了汝兮师傅,随后便来登云台寻你,可你那屋中哪有你的身影,我将此事告知了成杞仙官后便立派其他弟子四处寻你,可谁知道你竟然在水牢这里。”
听她不乏抱怨的话,昭华有些抱歉,但仍旧面不露色。连连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去:“殷璎她现在何处?”
“此刻正在成杞仙官的宫殿中。”听到这话,他将前来通风报信的知宜扔在一旁便朝着登云台过去,他心中七上八下,对于沈殷璎的事情十分内疚。
千万别有事才好,他心中如是想。
等到了成杞屋中,忽略掉一旁站着的商陆等人,他直奔床榻过去,却在距离床榻一步之遥的地方被成杞伸手拦了下来。
见成杞脸色凝重,昭华只觉腿脚发软,脑海之中瞬时便冒出了诸多不太美丽的想法。未等他开口想要证实,便见成杞拉着他出去:“出来说。”
昭华有些心急如焚,先是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见沈殷璎安静地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成杞出去。
二人来到屋门口,成杞并没有给昭华喘气的机会,开门见山道:“你不必担心,就是有些动了胎气,冬荣已经给她诊治过了,只是……”
见她突然蹙眉,昭华的一颗心已经沉到湖底去了,声音也不觉低了几分:“只是什么?”
成杞见他失落、担忧,脸上颜色疯狂变幻,最终才凝眉说道:“这孩子经历这一次事情,大概会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这是什么意思?昭华听到这话明显是惊了几分,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成杞说的意思。
他凝眉最终还是先决定将此事放在一旁。对他来说孩子心智不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希望多年后这个孩子会面对很多痛苦,这样……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好事吧。
“瀛洲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昭华问道。
成杞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没用的,即便是灵山巫术也解不了瀛洲岛的危机。”
这话一出空气再一次被凝固起来,二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无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