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蛎在这里碰到江源,满心欢喜,可是这两个月来遭遇巨大变故,整个人已经沉稳许多,只简短问道:“你外公的病怎么样了?”
江源神色一黯,道:“越发严重了,所以这些日子我也没顾上去忘尘阁中看你。”
公蛎挤出一丝笑容,道:“愿老人家安好。”
江源看了看空****的石缝,道:“此处凶险,我觉得不太对劲,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公蛎蹲下身来,道:“我背你离开。”话音未落,忽然衣服下摆一紧,低头一看,地面上一条白茅挂住了衣襟。
公蛎伸手拿开,江源忽然大喝一声:“快走!”飞起一脚,将公蛎踹入红水暗溪之中。
公蛎脑袋撞在石头上,一阵发懵,只觉得耳朵里满是轻微的沙沙声,眼前冒的不是金星,而是横七竖八的白色藤蔓,以为撞晕了头,茫然道:“江兄弟,怎么了?”
倏的一声,一条白茅忽然出现在公蛎的面前,径直往公蛎的嘴巴里钻,上面细细的绒毛根根竖起,犹如银针。
公蛎吓得连忙闭嘴。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山洞里的白茅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而且还在飞快生长,发出沙沙的拔节声。
江源一掌打开面前的一条白茅,叫道:“你还不快走!快走啊!”他拼尽全力,猛地跳起,脱了上衣挥舞着,白茅们被吸引,如同虫子一般扭动着冲向江源。
公蛎手足无措。江源已经被白茅包围,只看到一团白影子,忽然见江源从白茅丛中跃起,深深地看了公蛎一眼,道:“帮我……找医病的良方!”随即被一条白茅勾住脖子拖了下去。
他说得简单,但公蛎一下子变聪明了——他放心不下外公,交代公蛎帮忙。
公蛎语无伦次,叫道:“不要,不要……”一根白茅循声而来,往公蛎的嘴巴里钻,被公蛎一口咬掉。
江源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被数十条白茅缠绕着,正一边踢打一边翻滚,而那些白茅如同活物,扭动着寻找机会攻击他的面部、背部。
公蛎一股热血上涌,吼叫着跳出红水朝江源奔去,无数白茅扭成一团风一样跟随着公蛎。
若是公蛎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定然会吓得一跳。他的双眼变成了幽暗的烟雾蓝色,额头隐隐发出红光,身上鳞甲凸起,发出青色的光芒,而长长的指甲如钢铁般坚硬;头顶之上,一个巨蛇蛇头,灵活地朝着追赶过来的白茅吐着分叉的舌头。
白茅们纷纷躲避,但更多地扑往在地上翻滚的江源。
实际上,江源手腕脚腕被缠住,连脸部都已经被白茅覆盖,所谓的翻滚只剩下一左一右的扭动。公蛎扑了上去,利爪挥动,将白茅根根扯断。
一根粗大的白茅试探着攻击公蛎的背部,被蛇头一口咬下。公蛎浑然不觉,闯入白茅丛中,将江源抱起。
江源已经几近昏迷。白茅如同疯了一般,扭成一股朝公蛎脸面扑来。
公蛎站得绷直,脸上宛如罩了一层寒霜,他想也不想,一掌朝着白茅呼了过去。
手心一道红光腾起,白茅燃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发出如同毛发焦煳的腥臭气味。公蛎哈哈大笑,一掌接着一掌地推出,白茅们惊慌失措,扭成一团。
山洞之中,火光弥漫,烟雾缭绕,但公蛎却比之前看得更为清楚。山洞之中那道山梁的伪装褪去,变成一个巨大的树木根茎,灰白色的树皮同山石融为一体。
公蛎一手揽着江源,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死在我面前。”他扑上前,一爪下去,将树皮扯下大半边来。
那些正在燃烧的、扭动的、挣扎的白茅们,如同接到了命令,停滞在原地,接着“嗖”地一声缩了回去,重新变回原来根须状的样子。
头顶之上,几缕“帐幔”飘落下来,却是已经被侵蚀风化的人皮。
公蛎将江源放在地上,他的手指咔咔作响,发出刺耳的声音,亮晶晶的眼睛尖利得如同夜间的饿狼。
白茅们低伏了下来,仿佛求饶。公蛎狞笑起来,毫不犹豫挥手劈了下去。
树干被劈下三分之一来,渗出红色的汁液,如同鲜血。白茅们成批死去,很快枯萎,暗溪之中的红水如同沸腾了一般,汩汩地翻滚着,冒出一阵阵气雾。公蛎只觉得胸中郁结,似乎不吐不快,仰天一声长啸,呼地一声,吐出个红色的珠子来。
山洞一片红光,脚底下开始晃动,头顶之上,泥土碎石纷纷落下。公蛎哈哈大笑,指挥着珠子将头顶的藤萝烧得一干二净。
江源被这动静惊醒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叫道:“快,快逃!”
公蛎收回了珠子,一脸残忍的笑:“江兄弟,你瞧瞧我的本领。”一扬下巴朝朝古树吐去。江源跳了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声嘶力竭道:“不,快逃!”扳着他的肩头,两人一起滚落在红水暗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