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陪在她身侧的行天官名为菊苣，祭司想让她记住之前的教训。
她提笔思索了一阵子，问道：“先前那位行天官去了哪个宫中？”
“好像被安排在了浣衣坊，在哪里做工。”菊苣跪坐在她身旁为她研磨，低眉顺眼的模样到真惹得安若瑜喜爱，她不问菊苣也不多说什么。
“明日去看看她，毕竟她也是因为我的冲动才变成那样的。”
菊苣低低应了一声，便安静的陪在她身旁。
行天官之职在世人眼中极为体面，可一旦入宫便是一辈子，若祭司某天死去，更有人被选中成为陪葬，但庆幸的是霁言不曾老去，上一批的行天官是老死在宫中。
她画完一千只的王八，深夜躲在被窝中细想她这一生所遇的事情，跟在自己身旁的人都会收到伤害，唯有她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一旦霁言退位这巍峨殿还不是她说了算。
“小祭司今日起的倒是早啊！”霁言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安若瑜被抓了个现行，将小竹篮藏在了身后，反问道：“祭司您都不休息的吗？”她每日从楼上下来，都看到霁言在那里打坐冥想。
霁言淡淡说道：“别藏了，浣衣坊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她死了。”
“她……她死了？”自己又害死了一个人。
“被割了舌头，疼痛难忍撞墙自尽了。”他神情冷漠，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微小，“将来你若站在我这个位置，便会知晓祭司的不易，但我还是希望你双手不沾血腥，也能掌管巍峨殿。”
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手中的竹篮滑落，菊苣心惊胆战跪在二人身后，他瞥了一眼行天官，转身离去之际，留下一句话：“在你未能明白这些道理前，还需谨言慎行，不然死的便不是一个行天官那么简单了。”
如此一闹，她反而变得不是自己了，日日呆在巍峨殿中翻阅书籍，跟随在霁言身侧学习占卜术，性子沉静到跟霁言有几分相像。
眼看春去秋来，已然在宫中过了大半年，朝堂中的争斗她也略有耳闻，听闻九皇子倒台，大皇子同五皇子势如水火，她身旁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洛霄喻的消息她从未收到过，与世隔绝。
她坐在巍峨殿前树下的秋千上，望着头顶飞过的鸿雁出神，今日陛下祭神祈福，巍峨殿中大多数的人都去了皇宫城门口，霁言也跟了过去，就留下她与菊苣在此。
“菊苣，你不是在阁楼整理书籍吗？也不怕祭司罚你偷懒？”
菊苣小心观察着周围，附在她耳旁说道：“小祭司，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她甚是疑惑。
“您随我来。”菊苣牵起安若瑜的手，朝着摘星阁奔去，她小心翼翼从书堆中捡起那本书。
“就是这个。”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书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安若瑜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原来霁言是在尚朝先帝还在位时便已入宫，按时间来算，他应活了两百多年，只不过他一直守护巍峨殿的原因无人知晓。
“这东西还是莫要留下才是。”她走到烛火旁，任由火舌将宣纸吞噬，留下一地的白沫。
她警告说道：“菊苣，祭司大人身份的事情你应知怎么做，小心惹来杀身之祸，我不知你让我看到这个秘密有何目的，今日的事情我便当从未发生过。”她眼中单纯善良泯灭，杏色眼瞳里一片阴郁。
这是宫中传来沉闷的钟声，祭祀快要结束了，“你且记住，今日我放过你，日后你若再犯休怪我不客气了。”
祭司回到殿后，安若瑜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化，她眼中的不解与怜悯让他甚是不舒服。
二人坐在烛火之下，安若瑜画着符咒，问道：“祭司大人入宫许久，可还记得来巍峨殿时的初衷？”
他淡淡说道：“我说过，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那为何不抽身离去，尚朝不一定非要有祭司存在才能国泰民安。”她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对霁言可是越来越好奇，光凭那一句“臣愿倾尽一生，为君护尚朝”，光阴太久他都不记得自己许下这样的誓言了吧。
他声音冷清，叹息道：“我不知，我只知守在巍峨殿是我此生的执念。”
安若瑜不再询问，可他说的同族到底是什么意思？若她能长命百岁，恐怕也逃脱不掉这样的宿命。
风高气爽，当朝陛下收到了巍峨殿的奏折，霁言要退位了。
陛下神情严肃，对着霁言说道：“你可考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