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穿著各式工装的人步履匆匆,挑著担子的小贩喝著卖“白冰水”、“大馅炊饼”、“胡辣汤”等特色小吃,几个穿著统一蓝色布裙的女工有说有笑,从一家掛著“纺织三厂”牌子的门里走出来,脸上看不到丝毫愁苦。
这里没有横衝直撞的官差,没有面黄肌瘦的流民,甚至连大声的喧譁都很少听见,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大家看起来都很忙,却没有任何混乱的跡象。
远处传来一种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哐当————哐当————”声,夹杂著金属摩擦的锐鸣,好像干事说过那是“蒸汽机”在工作。
“烧水就能自己动,力气比十头牛还大。”
回忆起干事说过的话,齐大柱张了张嘴,想起在梁山时大伙儿还为抢到几头牛高兴半天的往事,可惜没人种地,牛最后被杀掉,然后进了头领们的肚子里。
这个时候,齐大柱突然想起来早饭还没吃,於是摸了摸怀里的铜钱,决定先去填饱肚子。
按照干事之前的交代,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栋掛著“公共食堂”牌子的宽敞建筑。
食堂里热气腾腾,长长的柜檯后面摆著几个大木桶,里面分別是杂粮米饭、
冒著热气的燉菜、黄澄澄的玉米饼子,旁边还有一盆飘著油的清汤。
饭菜的价格用木牌写得清清楚楚:一素一饭五文,一荤一素一饭十文,汤免费。
前来吃饭的人很多,但都井然有序,自己取餐自己找座位,吃完后自觉地把碗筷送到指定的筐里。
齐大柱咽了口唾沫,有样学样排起队,轮到他的时候要了一份杂粮饭,一份看起来分量很足的燉萝下,想了想,又咬牙加了一勺带著几片肥肉的炒菘菜,然后端著粗糙却乾净的木製餐盘,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
饭菜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比劳改营的伙食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正埋头扒著饭,对面坐下了一个汉子,穿著的皮质围裙上沾著油渍,看样子是个工匠。
“兄弟,面生啊,新来的”汉子餐盘里的饭食要丰富得多,一边啃著鸡腿一边搭话。
齐大柱含糊地“嗯”了一声。
“嘿,別紧张,景阳镇天天都有人来討生活。”汉子笑道,“这公共食堂可是个好地方,官府办的,便宜、乾净,而且还管饱,比外面小摊实惠多了。你看这多少人,干活的、跑腿的,都爱上这儿来,可比在家做饭要方便!”
汉子表现出很健谈的样子,让齐大柱放鬆了些,附和著点点头:“是,是挺方便。”
“看你这样子,像是来找活路的”汉子打量著他,“以前做啥营生的”
齐大柱心里一紧,吞吞吐吐说道:“俺——————俺是外地来的,以前在家种地,听说这边日子好过,就来碰碰运气。”
“种地好啊!咱们这农业队正缺人手呢!不过看你身子骨结实,去工坊或者码头也成。”汉子热情地说道,“找到住处没要是没地方落脚,可以去便民旅店”,也是官府办的,一晚上就五文钱,便宜又乾净。”
“便民旅店”齐大柱记下了这个名字。
“对,就在前面路口往右拐,哦,对了!”汉子一拍脑袋,“明天上午,在镇中心广场有个大集会,好多工坊都在那儿招工!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合適的活计,比你自己瞎转悠要强得多!”
“多谢大哥指点!”齐大柱真心实意地道谢。
前有干事,后有眼前的汉子,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挺热心肠。
吃完饭,按照汉子的指点,齐大柱很容易就找到了“便民旅店”。
房间內果然如那汉子所说的乾净整齐,虽然是大通铺,但被褥都浆洗过,没什么异味,而且一晚上才五文钱,让他觉得这钱得挺值。
齐大柱小心翼翼地將钱和身份卡藏在贴身的衣袋里,躺在坚硬的铺板上,听著同屋旅人轻微的鼾声,心中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和一丝不安。
这是他头一次真正为自己明天的去向做打算。
隔天一大早,齐大柱就来到了镇中心广场,这里已经人山人海,热闹得像是在过年,无数招工的牌子立著,各种喝声此起彼伏。
“冶炼工坊招炉前工!身强力壮者优先!月钱两贯起!”
“运河码头装卸队!日结!管中午一顿饱饭!”
“农业队招田间管理员,需要能识字算数!”
“建筑工坊招————”
齐大柱上梁山前是种地的,上了山后又被教著挥刀砍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耳晕眼,心臟怦怦直跳。
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个个摊位看过去,既兴奋又忐忑,虽然自己种过地又有把子力气,但那些“新式农具”、“水泥墙”、“符文材料”什么的听起来都太高深了。
几乎每个摊位前都排起长队,齐大柱走了许久,才发现某个相对冷清的角落里立著一个朴素的牌子:“符文研究所下属—一基础材料预处理中心”。
负责招工的是名看起来像学徒的年轻人,坐在桌子后面,前面没几个人在排队,也有人过来看几眼就又离开。
“招预处理杂工,要求手脚麻利,能进行简单分类,適应重复性劳动————”学徒有气无力地念著招聘要求,显然对招不到人已经习惯了。
毕竟这工作需要耐心和细心,给的工钱也不算特別高。
齐大柱心里却是一动,他在劳改营里曾被调去帮忙分拣过一些建筑石料和奇怪的发光碎晶,监工还夸过他眼力好,做事不毛躁。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这位——小先生,俺以前做过分类石料的活,您看俺行不”
学徒抬眼看他一眼,指了指旁边一堆形状不规则,闪著微弱萤光的碎石和晶体:“试试,按顏色和大概的————嗯,亮光”强弱分开。”
齐大柱蹲下身,仔细看去,他在工地上见过类似的东西,据说是用来造什么“阵”的边角料,凭藉著记忆和一种说不清的直觉,很快地將其分成了三小堆,每一堆的萤光强度和顏色都大致相近。
学徒来了点精神,扶了扶单片眼镜:“咦手挺稳,眼也毒,你叫什么,有身份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