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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七章 天意(1 / 2)

李灵惊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子便僵硬地不能动弹一般,有好一会儿,她头脑一片空白。

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拉响了铁链子,李灵这才缓过神,不觉已一身冷汗。她见到四根铁链牢牢拴住一个白衣男子,衣服破烂不堪,到处染着血迹,脸上也血渍斑斑。

在李灵的腿部知觉恢复逃跑之前,李灵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那或许,是一个印刻在脑海中、灵魂里的一张面孔,可以对任何稍微与之相关的人或物都产生联想的那张面孔,由于长期精神不济身体虚弱,她又经历了一阵晕眩的空白,空白的那段时间,她身上的每块肉都飞离了她的身体在她眼前旋转跳跃。

那男子似乎微微睁开眼睛,垂着头看着李灵,李灵像溺水之人露出水面一样快速大口地喘息,眼泪在一瞬间涌出眼眶。

那男子看到李灵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又闭上眼睛,头脑微微摇晃,像打瞌睡一样。

李灵走近两步,见到男子腹部下衣衫被撕,露出流血的下体,李灵一阵反胃,干呕两声,而在李灵脚下,是一把沾着血的匕首。

或许是干呕声太大,那男子又睁开眼,见到情绪激动的李灵,他轻轻张开干裂的嘴唇,道:“杀了我。”

李灵张口想说什么,但嘴唇上下颤抖,嗓子也被堵住,像突然哑了一样,想说说不出来。

她想到师娘从这里离开,师娘为什么不把他救了呢,面前这个人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师娘怎么能视而不见?

李灵微张着嘴,嘴里发出一些声响,不知是哭是笑,她在心里高声唤道:陆公子,陆公子!

即便他衣衫不整形容落魄,她也能一眼认出这个让她承受地狱般折磨的人,她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她曾经有多想他,现在就有多震惊,冥冥之中,绕不开这个人,百思不得到绝望之后,谁会想到,还能再遇到他。

她左边脸在笑,右边脸在哭,一边是梦里一边是现实;左边的眼睛爱他,右边的眼睛在恨他,一只在过去一只在现在。到现在,她已经不知这是幻梦还是现实,不知该爱还是该恨,她已经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撕的血肉模糊,还要让她承受多少痛苦呢,如果不是这么痛苦,她根本不知道她有那么大能量。

对面的陆致隽缓缓直起身体来看着莫名其妙的李灵,重复一遍:“杀了我。”

李灵想起第一次出山踏入江湖,在武陵山遇见陆致隽的情景,他风度翩翩,浪漫痴情,幽默风趣,对自己百般讨好,经不住他花言巧语软硬兼施,在一座祠堂里失身于他,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失踪了,后来第二次在去天柱山的路上,在一个小镇上又遇见了他,对于那一次记忆,事后李灵总感到不真实,若说这一次遇见他是场梦,那第三次遇到他,便是血淋林的现实了。在天柱山脚下,他把自己绑在一棵树上,直到那时,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是个骗子。

从那一次直到现在,她一直活在无尽的痛苦中,绵绵无尽的恨在她心怀,但她不知道该恨谁,偶然间,爱会从恨的土壤里发出嫩牙,她焦急地守护着这小牙,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她又拔下这嫩牙,不让它生长,她如此重复着,煎熬着,与外界隔绝着,慢慢地清醒着,老天竟然又让他们相遇了。

陆致隽又重复道:“快,杀了我!”

李灵望着陆致隽,一眨不眨,见陆致隽三次求于自己,李灵开口问道:“你真不认识我了?”

陆致隽听到李灵的话,抬头看着李灵,他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

李灵倒抽一口冷气,含泪自语:“我为你承受那么多,你竟不记得我?”

陆致隽似乎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是他从前玩弄过的,真是雪上加霜,不过,也说不定能求个干脆,他说道:“我知道我有负于你,报仇吧,杀了我。”

他的一番真心的求死却让李灵的心又软了,她等着陆致隽认出自己来,等了很久,陆致隽没有反应,她怒意渐生,慢慢抬起了长剑,突然长剑出鞘,只听“当啷”四声,锁住陆致隽手脚的链子断了,陆致隽十分意外,同时被李灵手里的利剑惊到了,忍不住赞道:“好剑。”

陆致隽的身体因失去铁链束缚歪倒在床榻上,李灵还剑回鞘,半蹲着身体追问道:“你真的忘了吗,你对我说过,你把你的一颗心都给我,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你都忘了吗?”

陆致隽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说过这段话,他见手脚自由,挣扎着起来,起来后见到自己流血的下体**在外尊严尽失,瞬间心灰意冷又躺倒在床榻上,哭求道:“快杀了我。”他不想再等刚才那个疯女人回来继续折磨自己。

李灵见到床榻旁边的折扇,知道她没认错人,她突然感到老天让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现在终于回报给她了,她面前的陆公子,多么忧伤无助,现在,他是她的了,全部是她的,想到这里,李灵突然欣喜若狂,忘记了一切,她扶起陆致隽让他趴在自己瘦弱的肩上,用尽全力拖着陆致隽往外走。

浑身是伤的陆致隽痛的几乎晕厥过去,他迷糊中被人拖着往外走,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嘛,但知道,在她手里一定比在那个折磨他的疯女人手里好过。

李灵吃力地拖着陆致隽来到院内,她害怕遇见师娘,并且觉得陆致隽的遭遇和师娘有关,不敢想太多,出了院子,顺着一面墙翻了出去,随即隐身在一片绿丛中。

她放下昏迷的陆致隽,见到陆致隽不堪入目的流血的下体,拉过一块衣角给他遮羞,她又悄悄潜回仁义庄,在厨房中偷出一壶水喂下,陆致隽苏醒过来,第一眼去看他的下身,见李灵为他遮挡伤处,虽然羞耻,却也心存感激。他痛苦暗忖道:我无所不能的陆致隽何以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陆致隽激动不已,用力去夺李灵长剑,李灵一个措手不及,剑已握在陆致隽手里,她连忙握住剑柄,道:“你干什么?”

陆致隽看到了那把斩断铁链的锋利无比的剑,这的确是一把俊俏的好剑,再看剑上刻的名字:李灵,模糊的回忆涌了上来。他所认识玩弄过的女子,会武功的也不少,但有这样一把好剑的几乎没有,他顿时想起在武陵山上遇到了一个女子,他不记得那女子的容貌,再看看李灵,应该就是这样的长相了。

两人一同握着一把剑,身心巨创的陆致隽如今夺不过李灵,他用力望着李灵,哀求道:“我生无可恋,杀了我吧。”

李灵突然收回夺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在陆致隽脸上扇了一巴掌,以泄胸中委屈和恼恨之意,打完之后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心塞,不是这样子的,她无数次幻想和他重逢的可能,但没有一个是现在的样子。陆致隽怔怔地看着李灵,眼中涌出泪水,他又郑重地说了一遍:“我不想自己动手,杀了我。”

李灵又气又恨又心疼,问:“你那么想死?”

陆致隽道:“像我这样不人不鬼苟且偷生,我宁愿死。”

李灵伸手抚摸这个让她又爱又恨,千般好万般坏的男子的脸颊,竟然硬着心肠说道:“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陆致隽猛然一推,把李灵推倒在地,抽出长剑,往脖颈抹去,李灵见状,不及起身,一脚踢在陆致隽手腕上,剑在陆致隽耳朵上刮蹭一下落在地上。

陆致隽仇恨地瞪着李灵,李灵跪着过来抱住陆致隽,哭道:“你不要死,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你死,你得履行你的承诺,你说过对我负责任,你说过要骗我的话让你断子绝孙,这些你都忘了但我没忘,我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离开我,我日日夜夜想你,你却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李灵越说越感到委屈心酸,爱恨交织,难以分割,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情,总之不会让陆致隽去死。

陆致隽不为所动,他满脑子想的,仍然是死。

李灵寸步不离守在陆致隽身边,知道他求死之心仍未打消,过了几个时辰,难捱腹中饥饿,陆致隽又昏然入睡,这才悄悄离开,潜入仁义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她躲开所有人,来到空空的厨房,在大锅中找到一碗杂米粥,又在橱上找到了两个馒头,拿着这些东西悄悄潜出来,在飞过屋檐时,猛然见到行色匆匆的师娘。

李灵立刻伏身屋顶,一动不敢动,偷偷看着师娘,师娘似乎从里边往外奔,她应不应该跟师娘见面呢,看样子师娘知道陆公子在屋里遭遇的非人的待遇,这件事师娘是个什么角色,如果现在向师娘求救,师娘应该会帮她吧。

正想着该不该喊师娘一声,再想到昨天师娘跟她一起下山时便很奇怪,到了下午带伤回来,今早又独自一人下山。自从她亲眼见到师娘在深夜偷偷会见白天宇后白天宇改变心意答应娶她后,她便很注意师娘的行为,尤其在昨天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后,她更觉得师娘可疑,然而,她更多的是关心师娘,怕她遭遇不测,所以才在师娘下山后偷偷跟下山,跟到了仁义庄,发现了陆公子。

左右犹疑之后,师娘已经离开了。

她连忙离开,越过墙头来到陆致隽藏身的草丛,草丛几丈远处就是仁义庄的围墙,十几步就到,她扶起陆致隽,把粥倒在碗里喂他,人的本能让陆致隽喝了那碗粥,李灵思来想去,感到不安,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致隽喝下粥,恢复一些力气,情绪似乎平稳许多,他看着心不在焉的李灵,道:“要么杀了我,要么带我离开这。”

李灵听了,像得到指示一样,二话没说去扶他。

荒山野岭,不见人烟,但李灵依然小心谨慎地选择隐蔽的地方走,十分艰难地行了一阵,陆致隽伤痛难耐,李灵把陆致隽放下来休息。

陆致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地保护着他的下身,似乎那里很痛,被鞭子摔的皮肉之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里受伤才是巨大的羞辱。

李灵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陆致隽似乎仍然无法战胜这种折磨,再次说道:“你让我去死吧。”

李灵只知道他伤的很重,但不知伤的要害在哪,于是问道:“哪里有伤?”

陆致隽怒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变成废人了!”

李灵道:“那点小伤,不会要你的命——”

不待李灵说完,陆致隽吼道:“你懂什么!”

李灵又恢复懦弱的本性,不敢说什么,眼看陆致隽痛苦不堪,她不知该从何安慰。

陆致隽在地上扭动一阵,跪着起身,把他受伤红肿,带着血迹的下体掏出来,安静地等了很久,最后痛苦地放弃了,跌倒在地上,不争地哭泣着。他万万没想到,自诩神机妙算聪明无比的陆致隽会栽在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手里,他现在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却血淋淋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