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快救我!”
裴光辉一见叶辞霜进来,立马躲到她身后。
厅堂中央站着满脸威严的父亲,手里攥着一根乌黑的藤条。
正是小时候教训他们兄弟五个用的老物件。
裴光辉刚刚还在偷喝老爷子珍藏的陈年花雕,被当场抓包。
酒坛倒扣在地上,酒香弥漫整个屋子。
老爷子能揍他,可下不了手碰妹妹。
裴华文眼神扫向躲在角落的女儿,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他是铁血军人出身,曾亲手审讯过最顽固的犯人。
可在面对亲生闺女的第一眼,竟感到一阵腿软。
他躲在叶辞霜背后,冲老头子挤眉弄眼。
先是吐出舌头,再眨一只眼,还偷偷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耶。
叶辞霜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忍不住低头憋笑。
裴光辉越发放肆,干脆整个人缩进她臂弯里。
老爷子瞪着他,嘴上骂道:“皮猴子!早晚削死你!”
裴华文懒得理这个活宝。
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吵闹的儿子身上。
他坐在老旧的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牢牢锁定在门口那个女孩身上。
二十年未见,他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
齐肩黑发垂在耳边,皮肤白皙细腻,笑起来时眼角微弯。
和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记忆像洪水般涌来。
辞霜走丢的时候才五个月,小脸白白嫩嫩。
那时的她喜欢攥着父亲的手指睡觉。
只要拇指塞进她小小的手心,就能安稳一整夜。
每次醒来,看见的是父亲挂着胡茬的脸,就会咯咯笑着蹬小腿。
见谁都能咯咯笑。
唯独看见他,小手就伸得老长,非要他抱。
有一次保姆抱着她去院子里晒太阳。
刚好裴华文执行任务归来,刚跨进大门。
还没走近,辞霜就扭动身体,咿咿呀呀伸手要人。
保姆无奈松手,她立刻扑进父亲怀里,鼻子蹭着他军装上的扣子,哼哼两声便安心睡去。
那天下午,裴华文就这样坐了三个小时,一动不敢动。
连他妈都吃味,说闺女偏心眼。
可孩子只是眯着眼笑,照样谁也不让抱,只要爸爸。
老太太佯装生气,指着裴华文说:“这丫头随你,倔得很!”
一家人都乐作一团,唯有裴华文低头看着女儿。
他最疼这个闺女。
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洗手,抱她玩。
有时候叶辞霜困了,他就抱着她在屋里慢慢转圈。
五个儿子在边上眼巴巴看着,羡慕得直跺脚。
他那次出任务前答应过她。
“等爹回来,给你买最贵的洋娃娃。”
那天清晨,他穿着军装最后一次亲吻女儿的小脸蛋。
叶辞霜正坐在母亲怀里啃奶嘴,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领章。
可他回来时,老婆成了冰冷的遗骸,闺女没了踪影。
救援报告写得残酷。
山洪冲垮山路,妻女失踪。
现场只找到半截婴儿帽和一只碎裂的奶瓶。
妻子遗体被找到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写着女儿名字的布条。
医院太平间里,裴华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五个儿子搂着他抽泣,没人敢说话。
手里攥着的,只剩那个没人要的娃娃,和五个哭得说不出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