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年,再见薛疏,言攸不知该如何寒暄。
薛疏疏淡地问了声安:“皇后娘娘。”
所有情绪都顿住,言攸呆呆转动眼珠,薛疏迅速垂盖眼睑,遮去情绪。
三人互观,各自无奈。
“薛……郎君。”言攸在褚昭手边坐下,明显有些局促不自在。
薛疏和褚昭都像没事人一样,只有她先前一直被蒙在鼓里。
褚昭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薛疏的去向吗?也没什么要一直藏着掖着的,告诉你也无妨。”
他的眸光转向薛疏,薛疏会意答来:“这些年,我一直带发修行……”
待他将一切娓娓道来,言攸好像真的不知如何待他。
他似乎真的对她已经无动于衷了。
褚昭让他们当着他的面叙旧,还时不时提点,时间一过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言攸心下苦笑,这也不过又是一局试探。
“我与他,没什么……可聊的。”言攸冷硬道。
褚昭一攒眉:“那参商呢?”
在薛疏跟前,她亲口承认:“商商是我与陛下的长公主,与薛郎君有什么谈论的?”
薛疏转着佛珠,珠子一颗一颗从指头滑过,艰涩不顺。
他云淡风轻道:“陛下,这一局平了,再往后,继续落子也没什么意义,在下先行告退,日后当尽心为陛下与娘娘祈福。”
她试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形,唯独没有这样冷漠的草率的。
薛疏告退后,褚昭按住她手背轻拍。
“你记得他,可还记得俞繇吗?”
褚昭又提那个人做什么?
言攸以沉默作答。
褚昭淡淡微笑:“其实我能容下薛疏的,你刚才着实是太拘谨了。”
她侧过脸去,眼神中浮现震惊。
“我能容下薛疏,却容不下俞繇,你能明白为什么吗?”褚昭问她。
言攸:“……”
“我连陛下前半句都猜不到,遑论去猜原因?”她小心斟酌着话语。
褚昭捧着她的手,哑然良久。
“陛下?”
他说:“薛疏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敢痴心妄想。而俞繇是世族出身,傲气难抵,当初一再唆使你逃离。若非要选一个留下,自然是薛疏更合适。将俞繇左迁去地方,让他不得回京,让他在后半辈子为当初的贪心赎罪,你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过分?”
言攸还没回话,他又伸出指尖触她眉眼,继续诉说:“也因为,俞繇与你,曾是年少互慕,两情相悦,他在你心头的分量是不同的。而薛疏既不能用权势压迫你,也没有足够深的感情挽留你,他穷困到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当初选他的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猜你没那么爱他,有爱,但是不足以到让你不顾一切……你爱参商都胜过爱他。”
言攸脑中嗡然炸开。
她的所有都被他拆穿。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是唯独忘了,言攸的本性。
所以,她才会更珍重。薛疏需要的不是同情,不是高高在上的施与,所以她甘心换作更平等的珍视。
褚昭不会知道。
她没有输,褚昭也没能看穿她的所有。
言攸不会在这时亲口告诉他、激怒他,空让他做一段美梦。
褚昭轻声唤她奉酒,三两杯下肚,就开始刻意耍混了。
“清和,所以你不能再辜负我,奔向他。是他自愿舍弃,是他低伏姿态。”
言攸吻他眉间,又含泪哂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