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是毫无顾忌的。
褚昭又去拜见了宣镜,老师这里有他的办法、她的把柄。
“老师。”
“陛下事务繁忙,可是有难处要与仆商议?”宣镜观他愁眉紧锁,知他心事深沉。
褚昭啜饮了一口新茶,向他身后看了看,直接道:“宣嫽可在?”
秦嫽自认亲之后,主动开口要改姓,随宣镜之姓。
宣镜:“陛下要见她?她容貌不便,恐冲撞圣颜。”
褚昭轻轻地笑:“倘若她不便出面,朕与老师说好也是一样的。”
宣镜隐约有些猜测,惜,问不出口,只等褚昭开口。
“这些日子朕被朝中老臣催得太紧,后位空悬始终不是,朕一向敬重老师,所以想册封宣嫽为后,掌管六宫。”
“啊?”饶是宣镜阅历丰富,也猛的一骇。
褚昭着实古怪。
宣嫽为后,必然要被推上风口浪尖,承受无尽非议。
宣镜出于私心想替宣嫽回绝,然而刚一抬眼就对上褚昭郑肃的面色,“老师,其实朕不是来打商量的。”
母仪天下,多少女子梦中都求而不得,一个毁容的、认亲不久的姑娘却一步登天,任谁也想不通。
除了一个人,除了言攸。
立后一事,举国皆知。言攸得到宣嫽入主中宫的结果时,浑身都发冷,复杂的情愫牵连起身躯的颤栗,不知为何。
褚昭在威胁她!
一面是褚昭的威胁,一面是难以言喻的落差。
言攸的命是宣嫽承受了失颜的代价才换回的,宣嫽走到哪一个位置她都不会、也不应该怀有嫉妒。
只是她也难免悲戚,不论哪一世,都因为她的来处,注定为妾的命。
她做过妾,所以便不肯让轻易妥协为妾,十次百次地劝告青衣不能看轻自身。
什么三六九等,分出丑陋的边界,永远有人会躁动不安。
言攸在梳妆台前怔惘良久,他人之得非彼之失,她又在计较什么?
真是奇怪。
她默默思索,摒弃杂念和贪念,强自镇定。
明日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趁早休息。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一下,隔了小会儿功夫,房门敲响,她唤他:“进。”探进薛疏的手,他的脸。
“就知道你还没歇下,在为新后的事烦心吧?”薛疏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没有丝毫冒犯。
她近来的敏感,薛疏全都看在眼中。
言攸不打算隐瞒,便如实说:“是有一些,我在考虑褚昭的居心。”
薛疏:“再怎么说,宣嫽也是昭告天下立下的新后,眼下又是战时关头,她那边不需要你担忧。想当初,连‘永宁’那个身份都能存在那么久,褚昭不会轻举妄动。”
言攸点头,只是不见神色舒展。
“比起宣嫽……清和,你还是更担心一下自己吧。”薛疏双眉紧皱,“那么疯的一个人,不知道哪天就又找到你了。”
言攸听后心跳漏了一拍。
褚昭会找来,只是时间问题。
难道她又要像年少时那样随人流离迁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