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苏络喜滋滋的,仿佛眼前已经是一座金山。
苏绣姐弟说干就干,也顾不得江南水患未退,立即动身快马直奔甄有德的老家。
到了一瞧,傻眼了。
眼前的甄府仅仅是又老又旧的三间瓦房,再三确认,确定甄家仅有这一处住房,再无其他新居。
甄氏所有亲眷都老老实实躬耕务农,每个人都说,甄有德是个清廉的好官,可惜运气不好,被下属拖累了,着实令人惋惜。
甄有德的两个儿子皆朴实无华潜心于读书,甄妻甚至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他那位好不容易嫁出去的女儿,亦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相,从头到脚没有一件象样的首饰,怎么看这一家人也不似跟着甄有德享过福的样子。
这甄有德到底搞得什么名堂?
贪墨了那么多银子,修了州衙娶了两房小妾之外,并无其他大的花销,平日里也不怎么挥霍,在老家是一副清正廉明的形象,家人未见跟着他享福。
他要那么多银子做甚?
即便那些银子不是他一人独吞的,这些年来他从各方所得的钱款加起来也以千万两计,但任所与老家皆不见巨款的踪影,究竟把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苏绣百思不解。
甄有德除了留在老家的老妻之外,在任上娶了两房小妾,一红腰,一小绢花。
红腰是秘宗的人,小绢花则是苏绣买下送到甄有德身边的,甄有德死后,红腰被大胡子接走,苏绣则将小绢花带回漕帮总坛盘问,但小绢花指天对地发誓,坚称并未曾见到过赃款的一毫一厘,也从未曾听甄有德提起过。
从种种迹象表明,秘宗那边也没有从红腰那里得到想要的结果,苏绣暂时放下心来。
但是,当她得到上方传来云中锦被圣上擢升为五品巡检官,奉旨下江南查察的消息时,头皮阵阵发麻,直到那一刻,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对手,不是秘宗而是云中锦。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赌一场,虽然云中锦对她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但云中锦同时也是一把很好用的双刃剑,她要握住这把剑,灭掉秘宗以绝后患,再回头与云中锦好好计较。
即便握剑的手会出一点点血,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在面对云中锦的时候,她还是常常会犹豫不决,担心这把剑会反噬到自己,因而也处处小心应对。
当她听到陈克己说起账本二字时,假意避嫌淡定地离开,转身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再折回头来,跃身上了衙门屋顶,云中锦与陈克己的每一句话都落在她的耳朵里,听得她心惊肉跳。
她没有想到,云中锦对事态的分析如此透彻,对她的怀疑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所说的五个疑点,每一个都准确无误,唯一缺的就是实物证据而已。
账本,成为重中之重,也正如云中锦所言,苏络的重要性愈发突显,如果戴罪立功或许能够得到轻判,坐几年牢便可。
但苏绣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让苏络去坐牢的,同时她也绝不愿意苏络一辈子背着钦犯的罪名逃亡在外,前途尽毁不说,亦有损漕帮的声誉。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绕过云中锦这道门坎,替苏络洗脱罪名。
她觉得,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这些年用真金白银撑起来的大伞,是能够做到的,以她的人脉,将云中锦削官罢职也未尝不可。
“阿锦,别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样子,鹿死谁手还指不定呢。”苏绣冷哼了一声,从屋顶一跃而下。
小饭勺从苏家小栈奔了出来,与苏绣撞了个满怀。
“阿姐,有个怪老头说是你家亲戚,等你很久了,又吃又喝的,有点令人生厌。”小饭勺说道。
苏绣万万没有想到,推开苏家小栈的门,一个佝偻着背,瘸了一只腿的老头正坐着呷酒,他的身边站着一名海女打扮的年轻女子。
苏缨捧着酒壶战兢兢站在一旁侍奉着。
“你,你!”苏绣好似见了鬼一般,惊得差一点跌出门外去。
见到苏绣,老头一口闷了杯中酒,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
“苏绣,好久不见。没想到吧?我瘸一刀回来啦。”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几年没见,苏绣已经是苏菩萨了,而瘸一刀,还是瘸一刀!”
瘸一刀放下酒杯,拉过苏缨的手抚摸着,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而他的手背上,那朵黑牡丹触目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