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下棋,禾草心里存了事,睡不著,便坐到他的身边发呆。
“怎么还不去睡”魏泽將手中的棋子丟到棋盘上。
“银姨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那样了”
“这个谁知道,也没人碰她。”魏泽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不关你的事,別多想。”
禾草看著棋盘上的棋子,突然来了兴致:“爷,咱们来下一场”
魏泽走了回来,坐到禾草对面:“你会”
“玩简单一点的,连珠棋,如何”禾草说道,连珠棋他和她以前玩过,那个时候,他还戏说,同她下棋不费脑,杀屎棋以作乐。
魏泽笑道:“既然你想玩一玩,自当奉陪。”
两人將黑白子重新分开,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开始对箸。
禾草当然下不过魏泽,不过也能垂死挣扎一会儿,拼著自己不贏,也不让他贏的架势,他下到哪儿,她就堵截到哪儿,可不管她如何气势汹汹,如何胡搅蛮缠,他总能出其不意。
贏得她措手不及,大多时候,他甚至布置了几条后路,只要他不点明,她都不知他已经连珠取胜了。
“还来么”魏泽语调中带著笑意。
禾草咬了咬牙,不服气,就想贏一次:“来,最后一盘。”
魏泽没有不依的,二人清了棋盘,你一子我一子地下起来,禾草聚起精神,眉头拧著,一双眼紧紧盯著棋盘上的黑白子,將一指微微弯曲,放於唇边,啃咬了一下。
女人將手拿开,看了看那指,又用舌尖舔了一下。
“你干什么,怎么还吃起指头来”魏泽將她的手拿下来。
禾草喃喃訥訥:“苦的”
“什么苦的”
“指头,我的指头怎么是苦的”
说来也是凑巧,白日禾草閒来无事,侍弄草时,指腹不小心被渣木划破了,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特意去包扎,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静下来,只觉得刺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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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大吃一惊,原本快要癒合的伤口,周围一片红肿,这就很不正常。
“棋子不对!”禾草將手递到他面前,“妾身的手碰过棋子,这伤口便开始红肿。”
“大爷,你看。”禾草將手指又往魏泽面前伸了伸。
魏泽一把捉住她的指,將她的指用力挤压,红肿之处开始往外冒血珠,可怖的是那血不是红色的,居然是黑色!
禾草脑中火光一闪,一颗心快要从胸腔蹦出,忙站起身,走到柜子里寻著什么,破开的指依旧平端著,口中焦急道:“针,针,试毒针。”
试毒针找到了,她將针放到血珠上,针尖在碰到血的一瞬间,像是被染了墨汁一般,通体变成了黑色。
魏泽在见到这一幕后,沉著脸,一声儿不言语,从棋盒中拈了两枚棋子,丟到茶杯中。
“针。”男子说道。
禾草赶紧又取过一根针,交到魏泽手里。男人接过,將试毒针浸入茶水中,同样的,银白的针体立时变成了黑色。
棋子被抹了毒!
禾草惨白著脸,两条胳膊冰凉,魏泽喜欢下棋,有人同他对箸时,他便与人对箸,无人同他对箸时,他便自弈。只要空閒下来,他可以关在房中下半日的围棋。
把毒下到棋子上,经年累月之下,毒素就会慢慢渗到人体,这一招,好狠吶!
是谁会是谁
禾草看向魏泽,男人的头微微垂著,整个人像是被雾罩著,不知在想什么。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空气变得压抑且沉重,她看见他落在膝上的手,缓缓在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那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变得暗淡孤落,女人心中莫名一慌,又是一痛,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谁曾想,最后要他性命的人却在这个宅子里。
禾草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她想,他心中应该是知道的……他环上她的腰,將脸埋在她的腰腹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周氏曾说过,不论出现多难对付的事,魏泽从来都是一个人扛著,不能扛也硬扛下来,从他嘴里,你听不到任何坏消息,因为他会替家人挡在前面。
可是,就在此刻,这么样一个人,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溃。
禾草双手抱著他的头,默然而立,什么也不说,只要他知道,无论何时,她会伴著他,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魏泽的额轻轻抵在禾草温暖的腹上,静了一会儿,一手抚过脸,將脸上的湿痕抹去。再次抬起头,眼底已是无波无澜,平静如砥。
男人从棋盒中抓起一把棋子,缓缓鬆开手,让棋子落下,砸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啸叫和谩骂。
“不要碰……”禾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