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神情突转,眼锋如刀。
她漫不经心,说道:“修书一封传回紫禁城,跟万岁爷言明,就说是我的意思,命都察院好好查一查罗什老头,看他这些年是否老实,是否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若有,就让言官往死里弹劾,务必让他们父女有来无回。”
啊?
屋内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主儿历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哪怕捉住了旁人的把柄,轻易也不会置人于死地。
今儿缇真此举确实不妥,让人十分不齿。
可说来说去,也罪不至死,不至于连她老子的命也给搭进去。
“主儿,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石头心虚,语气迟疑,偷偷冲佟嬷嬷使眼色求救。
佟嬷嬷无奈,上来劝道:“主儿何必跟她生这个闲气,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大约跟她从小没人管教,野蛮生长有些关系。
她行事不讲规矩,自该受罚。可若是连累她老子,只怕回头引来非议。”
“非议?”
小翘儿神色不善,斜眼瞧了佟嬷嬷一眼。
佟嬷嬷笑着上来,给小翘儿捏捏肩,暗暗地给石头使眼色。
石头方才说道:“瓦剌叛乱刚平定,原先四部族合为三部族,四爷提出东民西迁,用不了几年,那头便会蒸蒸日上,也不会跟京城有割裂之感。
在这期间,只怕还有赖罗什在其中斡旋,此时拿下他,只怕时机不妥,也容易让另外两部族的台吉误会,误会朝廷过河拆桥。万一失了信任,再去拉拢,只怕艰难,四爷一片苦心,可就前功尽弃,付诸东流了。”
石头说得有理有据。
“这是你的思量?”小翘儿淡声问。
石头挠挠头,“奴才可没这么独到深刻的见解,关于瓦剌,四爷有一整套筹谋。按着他的思路,不出十年八年,那处定是一个富庶阔野的地界,跟中原的商贸路线打通,商贸、物产互通,将来繁华定是不输中原的。
奴才整日里跟在四爷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窥得一二。”
“正因为此,裴老爷他才亲自叮嘱,让你们不许在我跟前提起实情,隐下罗什父女设了圈套,暗中坑害裴松的事实。只许提额沐尔旧部,不许提罗氏父女,对不对?”
啊?
石头吓得瞠目结舌,脱口而出问道:“您怎么知道?”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小翘儿那些话都是事实。
小翘儿痛苦地闭上眼睛,恼恨得一颗心,如在黄连水里浸泡翻滚。
石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吓得忙捂着嘴,却是已经晚了。
“这时候你就别隐瞒了,如实说来。”小翘儿沉声吩咐。
石头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原委。
却原来,当日裴松带了随从,到六镇去考察东民西迁的事儿,刚出雅尔城,便听缇真从身后追了出来。
她借口顺路,非要同行。等到出城三十里,路遇土匪,一向擅骑射的缇真,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匪徒头子掳去,说要抢她去做压寨夫人。
裴松起初并未识破他们的诡计,他向来仁义,不会做见死不救的事儿。
等他驱马追去相助时,缠斗之中,才发现那伙匪徒中间,竟然有两个额沐尔的残余旧部,混在其中。
当时大綦军队和额沐尔一战,本有压倒性的优势。且裴松为了以儆效尤,下了铁血命令,对额沐尔追随者,一概不得仁慈。凡顽愚抵抗,拒不归顺朝廷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