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太妃被处死那日,天色昏沉,初雪将至。
小翘儿心里百感交集,心情也如天气一样,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她不想凑热闹,只带了银纤,去了临安府上小坐。
临安好几天没见她,欣喜得很,忙吩咐下人摆上茶点。
两人躲在东暖阁里,一边喝茶,一边闲叙。
不大会儿,佟嬷嬷寻了过来。
撩帘进屋,先冲两位蹲了一福。
“那头可是完毕了?”
小翘儿放下茶盏,轻轻问道。
佟嬷嬷点头,“万岁爷给那位放了恩典,赐了一丈白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其他人皆被拉到午门外砍了脑袋。这时辰,他们怕是也结伴过了奈何桥了。”
佟嬷嬷尽量不去讲细节,笼统说完,叹了口气。
本是皇亲国戚,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奈何一步错,步步错,把命都搭了进去。
听监刑的太监回来说,谨太妃临死之前,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昏死。
可事到如今,悔之晚矣,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翘儿也不想过问太多细节,只叹口气,怅然道:“可见富贵荣华皆有命,万莫贪恋不属于自己的。”
佟嬷嬷附和,“可不是嘛,若她不起贪念,后半生衣食无忧,自是不用发愁的。”
小翘儿点头,却是没再接话。
屋内一时寂静。
临安见她这样,开口道:“若说起来,她比您长不了几岁,可见识、胸怀跟您一比,当真是差远了。”
小翘儿淡然一笑,虽知道临安有拍马屁哄她开心的嫌疑,却也并未反驳。
抬脸又问佟嬷嬷,道:“那位造办处制墨的马师傅,到底怎么回事呀?”
佟嬷嬷一听,神情越发夸张,道:“咱们竟不知道,马师傅跟她,居然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入选进了宫,他便不顾生死,也跟了进来。”
小翘儿不由杏眼圆睁,抿一口茶,惊奇道:“我原以为他们是远房亲戚,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都已经入宫做了娘娘,他竟然还奢望着,有朝一日两人鸳梦重温。这份痴情,竟不知该羡慕,还是鄙夷。把咱们皇家一族,都当成傻子不成。”
佟嬷嬷点头,惋惜道:“可不是嘛,那个姓马的到底是痴情种,还是大傻子,谁也说不清。那么好的手艺傍身,到哪里也能混口饭吃,何至于像现在一样,年纪轻轻丢了性命,枉活这一辈子,当真是不值得。”
佟嬷嬷絮絮叨叨说着,手上忙着给主子们续茶。
临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捏起一颗渍梅干放进嘴里。
“哟,贵主儿这么吃,牙不酸呀?奴才单单这么瞧着,嘴里便泛酸水,满口牙都倒了。”
佟嬷嬷说笑。
“这酸什么呀,好几年没吃过正宗的渍梅干了,我觉着还不够酸呢。”
临安说着话,又捏起一个放进嘴里,极受用地嚼着。
佟嬷嬷含笑看了会儿,扭头又看小翘儿。
有些话她不好问,本想递个眼色给小翘儿的,却见小翘儿那头眼睛也直勾勾盯着那罐渍梅干,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她抬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点头附和道:“果真不太酸,大约今年春夏干旱,雨水少闹得。”
临安点头附和,像是寻到知音,扬声唤过来一个丫头,吩咐取一碟子山楂糕来。
小翘儿和临安,难得口味相投,两人头抵着头,享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