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皇帝传召。
晋阳没心没肺,浑然不觉。梳妆打扮好,等着到宫里赴宴。
苏正春脑子里却拐了个弯,直觉这事儿蹊跷。
他先去毓太妃跟前询问。
毓太妃正吃着瓜果,逗弄着宠物京巴。
一听苏正春的来意,冷笑一声,暗嗤他是“土包子”。
苏正春说,“近来不太平,皇帝临时急召,命我们夫妻进宫赴宴,总觉心头不妥。”
毓太妃擦了擦手脸,抱起京巴,摸了两下毛茸茸的脑袋,淡声道:“既是皇亲国戚,入宫赴宴便是寻常。放心大胆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正春紧张又问:“不知额涅近日跟谨太妃那头可有联络?”
这话触了霉头。
毓太妃一张老脸,瞬间拉下去好长,斥道:“怎的,连你也来小瞧我?她不过就是生了个儿子罢了,难不成以后咱们还看她脸色行事?”
苏正春吃瘪,窝了一肚子火,却也没处发。
毓太妃见他脸色难看,转念一想,日后还得靠他养老,便也缓和了神色。
她平和道:“近来安分,并没做什么事儿失了周全。皇帝召你们入宫,兴许只为联络彼此的感情。这么大的好事儿,旁人求还求不来呢,你莫多疑。
万岁爷是我瞧着长大的,素来是个温吞的性子。咱们与他没有宿怨纠葛,即便他童年里有些不痛快,也不能找补到你们身上。”
苏正春听了,方才坦然入宫。
新帝果真在太极殿摆了宴席,前后木门摘下,穿堂风舒爽宜人。
坐在殿内,抬头可见戏台上,名伶咿咿呀呀在吟唱。
雨花阁屋脊上鎏金的行龙,仿佛穿行的云中。
新帝满脸笑意,热情招呼他们。苏正春方才放下防备。
今日乃是家宴,且邀请的都是小夫妻们,并没有太妃太嫔们拘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愈发轻松起来。
裴松提议,如此良辰美景,何不饮酒作诗助兴。
作诗?
苏正春一听,暗暗抖擞起来。
在座诸位,都是勋爵出身,唯有他,通过自己一路拼搏,靠笔杆子拿了状元,才有了今日的富贵。
既然比作诗,自然是他的强项,他定要大出风头。
心里有了盘算,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裴松相请,苏正春假意推脱,让苏日力格先来。
苏日力格佛门清修多年,虽也静心潜读,目的却闲散很多,并不是为了功名。
他起身做了一首《咏月》,平平无奇。
裴松续了一首,比他稍微强一点点。
轮到苏正春时,他强压下心头雀跃,清了清嗓子,正衣冠,方才缓缓起身。
他手指皓月,吟诗一首,“月华照宫阙,金殿醉笙歌。金龙浮云里,锦绣共山河。”
这首诗,前三句写景,最后一句切入主题,拍马屁用的。
苏正春心里暗爽,但凡有点文学鉴赏的底子,都能看出他比前两位强太多。
而且他还留了余地,心想着万一皇帝一时兴起,在他的基础上再拔高一下,也是可以的。
他兴冲冲等着别人夸赞褒奖。
没想到裴松和小翘儿互看两眼,神色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