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抿唇点头。
乌泰又问:“那我问一句,此番平叛,若一举成功,我察哈尔部族,能得什么好处?”
乌泰功利,心藏野心,并不是寻常的莽夫。
他一张嘴便提条件,定不是好统帅之人。
裴松知道,唯有说服他,让他心服口服,日后才会方便统领。
裴松抬目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道:“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可有些话,我却不能贸然答应。”
“哦?”乌泰露出几分轻蔑笑意。
裴松不紧不慢道:“咱们做臣子的,若遇到一件事儿,便拿金钱权势去衡量,不顾朝廷是否安稳,只图自己眼前利益,又何提‘忠君爱国’四字?”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连一个空头的承诺,都不想给乌泰。
乌泰听了,不由怒火中烧,冷笑道:“裴大人当真轻视咱们,料定咱们是山野莽夫,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竟说出这样的话欺辱咱们,料定了我乌泰是傻子吗?”
乌泰气鼓鼓,怒瞪裴松。
裴松摆手,解释道:“王爷误会了。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道理很简单,唯有跟对了人,方才能够得长远利益。
此话的前提,便是要跟着一个胸怀天下,能容沟壑的良主。然后方才细谈银钱、封爵这些小事儿。此时朝廷危难就在眼前,您若卡在此处讲条件,未免缺乏些胸襟。”
胸襟,胸襟能当饭吃吗?
乌泰撇嘴,神情不屑。
裴松又道:“新帝虽然年幼,却是一个心襟开阔,胸有热血,把苍生万民放在心上的人。几千年历史告诉我们,唯有贤主,才能开创盛世;唯有盛世,才能得自由。唯有自由,方才不至于落入悲情的境地。
自古至今,良将贤才,数不胜数。真正得以善终,名垂青史的,又有几人?”
裴松正色看着乌泰。
乌泰却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裴大人说这些没用的,唬我读书少,是不是?”
“王爷不用装傻充愣,裴某的话,您都懂。”
乌泰那头却不为所动,自斟自饮一杯,颇有点任你口若悬河,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裴松轻笑,一撩衣袍前襟坐下,曼声道:“王爷的意思,莫非以为跟了旁人,便能得了更多?”
这话严重了。莫非他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乌泰紧张地看过来。
“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也不用打哑谜。十三爷虽有谨太妃和舒大人护着,可现在年幼。他们三人捆一块,处理朝政也不能赶得上一个新帝。
到时候,不管你是否真心追随于他,天下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到那时,需要对付的,也不止额沐尔一个。
王爷表面上虽得了好处,三百万银两,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又有什么用呢?权势再高,得有朝廷认可才行。银钱再多,也需有命花才行。
裴某不才,运筹帷幄,不及诸葛孔明,可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孰是孰非,留给乌泰王爷自行决断吧。”
裴松话已点透,多说无益。剩下的,都留给乌泰做抉择吧。
他坐下用饭喝酒,仿若根本没把乌泰放在眼里。
乌泰默了会儿,脑子里反反复复,仔细琢磨着裴松刚才那番话。
他得出一个结论:裴松虽有私心,可那些话却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