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府正堂,谨太妃如惊弓之鸟。
“毓姐姐,这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她战战兢兢,满脸担忧。
现在回想起那日在养心殿,新帝发怒的情景,都时时觉得一颗心跳在了嗓子眼。
姓马的得亏死了,否则把她牵连出来,必定是大麻烦。
也因此而后怕,打起了退堂鼓。
毓太妃却是稳当高坐,她轻抿一口茶,斜着眼开口道:“谨妹妹说笑,你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呐。”
“可是,咱们之前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过就是寻了个制墨的,在万岁爷用度上头,做了点手脚。
况且于他并无大碍,咱们现在收手,神不知鬼不觉,他定不会追究咱们责任的。”
谨太妃情急,却也残存着理智,她给自己儿子偷偷绣制龙袍朝冠的事儿,自是隐下没说。
“神不知鬼不觉?”
毓太妃哈哈笑了起来,头也不抬,转着腕子上迦南木嵌赤金寿字纹的镯子,淡声道:“你也不想想,他若没有证据,又怎地会把你和小十三叫到养心殿去?你真当他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谨太妃心头一震,嗫喏说道:“那咱们更要收手啊。”
毓太妃一掌拍在圈椅的扶手上,“妹妹糊涂,他若是拿了证据,断没有放过咱们的道理,现在不好动手,不过是因为孝期未过,不好拿先帝的枕边老人做筏子。他日没了忌惮,别说你我,就连小十三和晋阳,也都逃不脱他的手掌。”
毓太妃咬着牙,发狠道:“谨妹妹,咱们要是现在收手,以后可只有洗干净脖子,任人砍头这一条路了。”
她说着话,咬牙在脖颈上比划一下。
谨太妃吓得一哆嗦,重又迟疑犹豫起来。
“谨妹妹,既已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提早些行动。”
毓太妃谨慎地四下瞧瞧,见左右没人,探身过来,压着嗓子低语。
谨太妃木偶一般,听她说了一通,不由往回缩了缩,抖着声音说道:“可是,毓姐姐,我怕。”
“怕顶个屁用,咱们若不抢了先机,日后只会落得跟王皇后和先太子一样的下场。”
王皇后和先太子的死,当真是震慑了后宫所有人。现在想起来,还心头突突狂跳。
前一日还是仪态端方、母仪天下的国母,当夜便赐了一丈白绫。天未亮,自裁上路,薄雾晨光中,一副薄木棺材就把人给抬出宫去。
诺大的紫禁城,死个奴才都有点水花,堂堂国母薨逝,明面上竟没有一丝动静。
沉浸在回忆里,谨太妃被虎得一愣。她怯怯地眨了眨眼。
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人遇到困难都会胆怯。
但只要把死亡横亘在面前,不管对错,无论艰辛,都会激发出人身体里无穷的勇气来。
见她神色松动,毓太妃抬手在她手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咱们土埋半截,也没什么盼头了,所为不过是给孩子们铺路罢了。我这辈子只生了晋阳一个,她是姑娘家,又没寻到有根基的婆家庇护,也只有我替她谋划个未来。
你生的小十三,当初可是最得先帝爷宠爱的,若他老人家多活十来年,江山社稷定会传到你们母子手里,何至于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抢了去。你是当娘的,帮孩子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