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声道：“马师傅，事到如今，也不用藏着掖着，你不妨直接交代。若能将功补过，我还能替你求情。若是执迷不悟，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交代？交代什么？”
马师傅心存侥幸，“我们师徒安分守己制墨，平常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交集，又能交代什么？”
裴松狠狠瞪他一眼，懒得再劝。
马师傅慌忙道：“我这小徒弟就是顽劣多喝了两杯猫尿，醉酒胡说八道而已。您千万别听他的，您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先给他解了酒，回头一定好好责罚他。”
马师傅说着话，上来就要拉扯肖明的胳膊。
裴松把肖明挡在身后，讳莫如深问道：“马师傅可是徽州人士？”
“自然，天下制墨的手艺，唯徽州最强，从事这个行当的人，九成都出自徽州。裴大人问这个作甚？”
“如果没记错的话，谨太妃也是徽州人士。”
裴松眸如闪电，看着马师傅手脚不由自主抖了两下。
他强自镇定道：“如此说来，咱们跟主子奶奶还有老乡的情分。以前怎地不知，现如今她老人家移居宫外，就是想求她老人家关照关照，只怕也是不能了。”
他话里话外撇清关系。
裴松提示已经十分明显，见他执迷不悟，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他两指压在唇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不大会儿，“嗖嗖嗖”几声，三四位大内高手稳稳落到院中。
“裴大人，有何吩咐？”那几人拱手作揖。
“把他们两个带走，送到御前审问。”
肖明迷迷糊糊，喃喃道：“御前？那意思，是能得见天颜了吗？”
他隐隐有几分期待，“师父，您快告诉我，见了万岁爷该如何行礼？”
马师傅脸色铁青，方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
他顾不得理会肖明，抬眼看向裴松。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眼中反而没了刚才的惊慌，眸底荒芜如疾风横扫完的沙漠，了无生气。
他自嘲一笑，“不知裴大人何时怀疑到咱们头上的？”
“事已至此，还需问细节吗？”裴松抬手扫一下衣袖，淡然道：“我知你不是主谋，若有迫不得已的地方，到御前说个清楚，把幕后的人交代出来，我保你不死。”
“不死？”
马师傅颓然失笑，“我不死，家里人却是死命难逃。”
裴松警惕看向他，却为时已晚。
只见马师傅抬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竟是抵在了自己脖颈处。
“师傅！”
肖明吓得一声惊呼，踉跄着想要扑上去阻止。
一大内高手把他拦住，牢牢控制住。
“你这是何必？”
裴松劝道：“为了旁人的野心，甘愿丢了自己的性命，这样做值得吗？”
马师傅却是没有言声，默了会儿，方道：“说了你也不懂。我只一事相求，还望答应。”
“何事？”裴松脸色铁青。
“那事是我一人所为，我这小徒弟当真不知情。求裴大人明鉴，莫牵扯到他身上。”
裴松轻摇折扇，未置可否。
马师傅转头看向肖明，努力挤出一抹笑，道：“师父对不起你，望你莫怪我。制墨的手艺已经尽数教给了你，日后你潜心钻研，耐下性子，好生发展手艺，万莫像我一样，再走上歪门邪道，自毁前程。”
“师父，您说的什么，徒儿怎地听不明白。”
肖明一脸惊慌，呆呆看着马师傅。
马师傅唉声道：“不明白便不用深究，日后也不用再想起。咱们师徒的缘分，止于此吧。”
他手上用力，刀尖划过脖颈，血珠扑洒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