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尾离了水的鱼儿,手脚用力甩了两下,不轻不重摔在她的腕子上。
酸疼难耐,越发激起她的孤勇。
她一个字也没说,一不做二不休,翻身骑了上去。
裴灏愣了片刻,随即恼羞成怒,想要把她翻转下去。
偏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一样,两手扣在他的肩头,迫使他正眼看着她。
暗夜里,唯有窗外映雪的点点微茫。她眉目隐在其中,根本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如星辰一般亮着。
“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如此避着我,到底为什么?”
三奶奶锦绣乡君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心头隐怒。
“我哪儿有?”
三爷裴灏不服气,用力扯了扯微敞的衣领,怒斥道:“你别整日疑神疑鬼的,烦都烦死了。”
见裴灏不认,她咬着牙又问道:“你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这怀疑由来已久,却没任何依据。
她只是猜测,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血气方刚,没道理弃共枕的发妻不闻不问,一连好几个月。
“你瞎说什么?”
裴灏明显有些急躁起来,身子一挺,两手箍在她的肩头,毫不惋惜便把人给翻了下来。
“你外头没人,为何到家里连碰我都不碰一下。”
她顾不得心头的羞愤,就那么直喇喇问了出口。
“无理取闹,天下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子,竟然问的出口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我......”
三奶奶词穷,一时又惊又怕。
她一把拽住裴灏的胳膊,哀求道:“三爷,好夫君,咱们生个娃娃吧,嗯~~”
她语调僵硬,两手微抖,试探着去拉扯他中衣的领口。
好半天方才解开一个扣子,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子,用力给掼了下来。
“真不知廉耻!”
裴灏咬牙切齿甩下一句话,起身从她身上跨过,一下子蹦下床,趿拉上缎面软底儿的布鞋,都顾不得披衣,便开门要走。
“你去哪儿?”
“我睡书房,这屋子让给你,你好自为之。”
房门应声而开,屋内的帷幔被吹得飘啊飘,怎么也停不下来。
冬夜的风,真凉啊!
她呆坐了会儿,直到贴身的丫鬟秋月闪身进来,隔了帷幔问她:“三奶奶,您睡着了吗?”
明明没睡着,她却不想应声,就那么抱着膝盖呆坐着,任周身冰凉。
秋月见她没应声,喏喏地说了一声,“奴才就在这伺候三奶奶,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好。”
“你下去歇着吧,我没事儿。”她的声音出奇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见秋月依旧犹豫,她又说道:“明儿一早要到太太院里去请安,你早些叫我,迟了让人挑理。”
秋月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远远的,三更鼓的声音隐约随风传来,屋内始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重重紫色帷幔遮着,裴三奶奶锦绣乡君,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发出一阵又一阵压抑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