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皱眉。
九阿哥生母乃是纯妃,母家同为将门之家,镇守西线。
依着万岁爷的脾性,外戚专权乃是大忌,定然不会亲手砍断王家,转头再竖起另一个隐患。
十三阿哥最小,也最得万岁爷宠爱。
可弊端也显而易见。储君年幼,变数最多。
若没有得力的亲娘垂帘听政,又没有母家平衡朝中利害关系,纵然得宠,也断然登不了高位的。
裴松摇摇头,心里有个念头,却没有明说。
小翘儿却担忧地说道:“小五最是无依无靠,此番争夺大战,必是你死我活作为代价,他虽没有争夺之心,保不齐旁人看他不入眼,暗中想要害他。
你若到了京城,想个法子把他弄出来,隐姓埋名带回到渝州,也不枉费我疼他一场。”
小翘儿最疼五阿哥,裴松是知道的。
可男女差别就在这里,女人的眼光大多围囿于屋中院内,少了些野心,自然也看不长远。
男人的变化却显而易见,今日看还是不懂上进的傻小子,明日便成了野心勃勃的狼人。
男人的成长,往往只在一夕之间。
小翘儿不过比五阿哥年长一两岁,可因着辈分大,一直把他当孩童般看待。
尚且不知在自己离宫的这些日子里,五阿哥已经长成了他不敢认的模样。
裴松想要跟她交代实情,又怕她以后担惊受怕,咬了咬牙,把话咽了回去,含糊着应下。
小翘儿现如今亲自带裴枭小奶娃,精力不够用,对于裴松的含糊其辞,她根本没有质疑,转身便抱着小裴枭玩去了。
第二日,裴松带着小翘儿,抱着裴枭小奶娃,一家人去了城郊。
城郊梅家祖坟,新添的那座坟头,泥土尚新。
未及走近,小翘儿便沉了脸色,杏眼里蕴起了水雾。
未能亲自送外祖父最后一程,小翘儿终身遗憾,跪在坟前抽抽搭搭好久,不愿起身。
裴松知她脾气倔,硬劝也不是法子,于是把怀里的小奶娃放到小翘儿怀里,硬着口气说道:“老爷子最惦记着他,要说跪拜,他必是跑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会跟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奶娃计较。
小翘儿怀里抱着奶娃娃,旁边的人七手八脚把她搀扶起来。
裴松举目远眺,江水浩浩汤汤。
无限江山,蕴藏大喜大悲。
人总是要跳脱个人悲喜,去做一番大事业,成就大胸怀,才能体现更大价值。
裴松深吸一口气,身体焕发出无限能量。
在渝州的日子,如寻常一般,裴松在铜矿、票号两边跑,小翘儿虽忙在后宅,对家里的生意也并非不闻不问。
盛夏时,裴松又出了趟远门,这一次去的久,一直到入冬时,裴小四儿都没有回来。
小翘儿隐隐猜出他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却又猜不透他的想法,加上里外忙碌,当真做不到事无巨细。
所以后来干脆也没问过,裴松在前头冲锋陷阵,小翘儿唯有把后方打理好,才能让他后顾无忧。
小翘儿想得极其简单,哪怕有一日,他前朝筹谋失了算计,但凡保得命在,有小翘儿在后方撑着,不至于让他忍饥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