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怔了怔,仿佛被唤醒一般,一下子切换到倚门卖笑的模式,扬了扬帕子,娇媚假笑起来。
“公子说笑了,我不属于这地方,又怎么会待在这里?”
“既是待在这里,却处处表现不同,把自己设定于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格,如非引人注意,便只能用心有不甘来解释了。”
“......”
合欢像是被人戳中心窝,身子震了震,抚着胸口强自镇定。
她原本的镇定自若也被裴松瓦解,只喘着粗气说道:“裴公子不过第一次来,又怎知我该是什么样子,我是欲擒故纵亦或心有不甘,又关你什么事儿?”
裴松缓缓转身,死死盯住她,沉声问道:“你怎知我姓裴?”
“我......”
合欢被裴松一下子揪住把柄,一时不知该怎么辩解,只气急道:“我没说你姓裴,公子定是听错了。”
“......”
裴松望着她激动狡辩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
合欢浑身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若不是心头一丝信念强撑着,只怕就要瘫软在地上。
她梗直了脖子,脸上惊慌一闪而过,片刻之后,像是看破尘世一般,嘴角浮起一抹惨笑。
她捏着帕子掖了掖唇角,像寻常春楼姑娘那般举止,再抬眸时,美波流转,眼中蕴起千娇百媚。
只是这娇媚神色,如浮萍一般,只是流于表面,甚至盖不住眼底的苍凉。
她僵直着身子,两肩不自然地扭动两下,扭着腰肢走到裴松前头,娇软无力地拦在了门前。
她杏眼微挑,软着声音问道:“公子既然如此说,莫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合欢突然像白菀一样“敬业”起来,让裴松始料未及。
见裴松没反应,她又冲他抛个媚眼,哑声道:“今儿鬼灯哥没来,合欢我也没有别的恩客,不如公子留下来,我们鸳鸯双宿,逍遥快活。”
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弱柳扶风一样扭到裴松身边,抬手捏住了他革带上挂着的香囊。
那香囊可是小翘儿亲手缝的,针脚粗大,很不平整,可裴松却喜欢得紧,平常当宝贝一样带着。
寻常人都不允碰上一碰,现如今被合欢这样的妓子捏在手上,裴松瞬间气得脸色涨红。
他毫不客气,一把把人给推开,厌恶地再不愿跟她说上一句话。
他气鼓鼓往前走了几步,却又不甘心,头也没回问道:“姑娘可是京城人士?”
“京城?京城大吗?繁华吗?京城的八大胡同,比之我们燕春楼,可是强些?”
合欢问得好奇,可身子却一动没动,她垂头看着脚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瞧着姑娘有些面熟,颇像我在京中认识的一位朋友,既然姑娘不曾到过京城,大约是我认错人了,还望姑娘莫怪。”
裴松冷冷说完,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合欢却突然跟上来,倚着门框甩一下帕子,扬声道:“客官慢着”。
裴松和石头两人茫然回头,却听合欢说道:“公子莫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她抬手,指尖轻搓。
裴松方才醒悟过来,冲石头扬了扬下巴,石头从锦袋里摸出一锭银两,递给了合欢。
合欢笑得灿烂,娇声说了一句“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目送着裴松头也不回下了楼梯,方才转身关上房门。
门一关上,她再也强撑不住,背靠在门上,浑身没了一丝力气,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过了好半天,方才挣扎着撑起来,跌跌撞撞扑向桌旁,一屁股歪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