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合欢和白菀，同在燕春楼卖身，一个清新出尘，一个庸脂俗粉。
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白菀打眼一瞧，便跟老鸨似的，有股风尘之气，却也容易被人看透。
合欢却是不同，她沉默寡言，全不似应该长在这种淤泥之地。
她像是出生大家，言语行止、举手投足，甚至她的字，都透出几分书香娟秀之气。
她与白菀口中的“狐狸精，浑身上下充满狐媚之气”，简直无一处谋合。
正因为这份特别，让裴松不得不防备着些。他转过身来，抬步走到桌旁。
合欢端着托盘走过来，放好茶具，抬手斟上一杯，两手轻托，恭恭敬敬递到裴松面前。
裴松却是没接，错开身，看向一旁。
合欢微微尴尬，却也没有反应，悄无声息把茶杯放到裴松面前。
“公子前来，想必并非为了寻欢。”合欢缓缓开口。
裴松斜眼瞧她，心道她倒是个聪明的，一打眼便能瞧出来人意图，不像白菀，糊涂得紧，行止半点分寸也没有。
裴松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虽没作答，却已经默认。
“飞镖上那张字条，想必就是出自姑娘之手吧。”
裴松凤眼微挑，看了合欢一眼。
合欢垂眸点头，道：“鬼灯哥大字不识，我只是应他的要求，帮个忙罢了。”
“所以，他手头那批精铜，出手了没有？”
合欢愣了愣，却也没掩饰，抬眼看了裴松一眼，道：“这些我不清楚，他做的那些事儿，我也没有参与，我只是代为传个书信罢了。”
“他现在在哪儿？”
“公子也是为了那批货而来？”合欢探寻意思明显。
裴松厉目瞪她一眼，虽未开口，那意思却是清楚明白：若不为了精铜，我何必忍着恶心跑这么龌龊的地方来。
他反应过于伤人，合欢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从你这得到线索，然后去找他的人，多不多？”
裴松冷冷问道。
合欢点头，眼眸轻转，默了会儿，方开口道：“大约有七八个。”
裴松点头，心里也有了盘算。
五万两精铜，不是小数目，一家定是吃不下的。所以，他们想要细分蚕食，消匿于无形，才有南来北往客商齐聚一说，又拿燕春楼做幌子，希图遮人耳目，达到暗自交易的目的。
裴松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淡淡问道：“去哪里找他？”
“公子若是有意商贸，便到这个地址去寻他，若通过了他的考验，知道了你果真是为了买卖而来，他自然会见你。”
合欢说完，起身走到桌旁，提笔写下一行字，抻着两端吹干了墨迹，方才递到裴松手上。
裴松匆匆扫上一眼，抬手接下，折好放进怀里。
线索已经拿到，便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裴松起身就走。
合欢起身送他，看到桌上一动未动的茶水，不由叹了口气。
裴松走了几步，突兀停了下来，头也没回，淡声说道：“你不属于这地方，为何不逃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