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团圆饭，裴松和小翘儿依旧是在梅府，陪梅老爷子一起吃的。
用完饭，两人又陪老爷子玩了会儿牌，方才告辞。
送他们出门时，梅老爷开玩笑道，等来年春节，便可以带着小家伙一起摸麻将了，引得众人欣慰一笑。
小翘儿本也糊涂，因着信期不准，准确日子也难算出来，只知道不是四月便是五月，便要临盆。
一想到这些，她就莫名胆战心惊。
出了梅府大门，韦福海和石头一前一后护着，玉彤和银纤两个在前边挑着灯笼。
因着天黑，裴松紧紧拉着小翘儿，时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青石甬路，小翘儿莫名想起以前在宫里的日子。
西一长街也是这样的青石甬路，每次出门时，也是众人簇拥。
此时回味，倒像是恍如隔世一般。
天上飘着小雪粒，打在红灯笼上，沙沙作响。
裴松见她出神，难免担忧脚下，手指在她掌心里用力捏了一下，见她茫然扭过头来，方才说道：“接下来我大约要忙一阵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小翘儿眨眨眼，方才回过神来。
裴松也没详说，只说西厂南厂那边，需要他不定期过去，时间不会太长，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来天。
小翘儿点点头，算是应下。
裴松怕她闲得无聊瞎想，提出让矿上的账房先生，每日里到府上来给她汇报。
这样一来，对他们也是威慑，不至于偷奸耍滑，弄出贪赃枉法那些龌龊。
小翘儿担忧，问道：“我算数不好，怕会耽误。”
裴松却摇头，劝慰她道：“你是大董事，又不用你亲自去算，你只要每日里瞄上一眼，对他们来说也是震慑。咱们自家的厂子，总归得有人来看顾着些，你若是不做，只能让外祖父来做了。”
小翘儿想起来，今日席间瞧着外祖父的食欲精气神，比之以前差了不少，便也对他老人家存了心疼，爽快揽下这桩差事，答应下来。
上元节一过，裴松便匆匆走了。一走二十多天，直到二月上旬方才回来。
他风尘仆仆进门，只说了几句话，便累得睁不开眼，倒在贵妃榻上睡了过去。
小翘儿心疼得紧，命玉彤打了热水过来，她亲自拿着浸湿的帕子，给裴松擦洗了手脸，帮他脱靴时，见他玄色缎靴上沾了不少草沫，又命人拎下去刷洗干净。
裴松累极了，从下半晌一直睡到二更鼓响的时候，方才醒过来。
小翘儿这程子到了孕中期，没那么嗜睡了，又因为裴松交代了矿上的账目给她，便自动自觉，每晚合一遍账目，方才能安心入睡。
裴松醒时，便看到小翘儿正端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翻看着账本。
烛光昏黄，照在她水绿八宝团花绣花草的缎面夹袄上，泛着一层柔柔的光晕。
裴松侧躺托腮，静静地瞧着她。
她许是遇着难处，秀眉微蹙，手握毛笔在一旁写写画画，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
忙了一盏茶的功夫，大约难题解决，她脸上方才露出笑容。
小翘儿这程子长胖了些，原先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了许多，越发显得皮肤白皙柔滑。
小翘儿放下毛笔，合上账本，抬眼瞧过来，笑着说道：“你醒了也不出声，偷偷摸摸瞧人家半天，难道你肚子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