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庄伯笑着摇摇头:“好了,你不是朝中大臣,不要什么都捡好听的说。
这些话,本王平时听得耳朵里都起茧子了。
本王问你,除此之外,你在悬羊城中,有没有听到其他什么声音?
特别关于近期事情的。”
听庄伯这么一问,鄢人狂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前几日擘轮前的游行。
他心头一动:“陛下难道是指这件事?”
鄢人狂目光快速瞥去。
但是这个时候,庄伯看向一旁,公羊函则低头饮茶,鄢人狂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上做出判断。
略一犹豫后,鄢人狂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如果庄伯真的只为了奖赏他,私下里召见他,或是直接给他赏赐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在今日这个还有其他人的场合见他,并且还问出这样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是公羊函。
公羊函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和鄢人狂有仇的公羊长河的长辈。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大宗族的族长!
想到族长的时候,鄢人狂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筑空在赤月神庙中对自己讲述的一番话。
亘衣教和有穷塔不同。
有穷塔是历史的客观记录者。
而亘衣教的使命,会促使他们在一些时候对世俗出手进行干预,以确保世俗可以在有序的混乱中发展文明。
正因为如此,亘衣教才需要对十国乃至十国意外的部落都有所了解。
所以当时筑空就对鄢人狂讲述了一些关于庄国朝政的事情。
事实上,从庄国立国开始,就在进行多次改革,逐渐不依血缘亲疏分封诸侯,而是推行关邑制统治地方。
但因地承悬羊,大宗望族仍有积蕴,如何兵不血刃地推动变法革新,一直令历代锐意进取的庄王感到头疼。
到了如今,这一代的庄伯一边加快推动内政革新,一边着手削弱宗族旧贵的势力,试图寻找时机重登巅峰。
只是因为宗族存在太久,于各国、于历史都根深蒂固的原因,想要一夕之间改变,无异于痴人说梦。
并且因为每一项改革都必然会触及宗族的利益,所以但凡庄伯想要颁发政令以求改革,从始至终,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挠。
所以庄国的皇族和各个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庄伯想要稳固统治,乃至开疆拓土,那必然需要借助大家族的力量。
但与此同时,这些大家族又在方方面面,掣肘着皇权的力量。
以庄国的国都悬羊城向外辐射,越远的地方,皇权的力量就越小,宗族的力量就越大。
甚至到了边疆地区,百姓只听宗族的话,至于皇令,完全充耳不闻。
正因为如此,历代庄伯才急切地想要将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到自己手中,削弱宗族的影响。
再联想起擘轮下百姓对庄伯、对皇室的批评,鄢人狂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要赌一把。
赌庄伯是不是想要自己表达那个意思。
不过仔细分析之后,鄢人狂又发现,自己即便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好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