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深知统帅是一支军队的主心骨,一言一行,都能感染全体将士。
短期来说,影响将士们的战斗力,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长期来说,关乎一支军队的气质。
是勇士是孬种,是强兵是弱旅,全看统帅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所以,陈子履带兵打仗的时候,一向从容淡定。
哪怕心里很紧张,也会用谈天说笑来放松,不会绷得很紧,更不会露出惊恐或者慌乱之色。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法不紧张。
因为AI分析天象,再结合史料的记载,预测一场台风即将来袭,或者强度稍逊的大型风暴。
陈子履忍不住在心里狂骂。
台风本来很少刮到济州岛海域,九月台风渐渐消停,更不会刮到这么北的地方。
周文郁果然是个丧门星,招祸圣体,那么小的概率都被遇上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避风港,舰队显然会遭到重创。就是全军覆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不顾脑力耗尽,继续利用A规划路线,为舰队导航。
左右人等均被陈子履的肃容吓到了。
杨威立跑到桅杆下,督促水兵掌好船帆,用绳索固定甲板上的器械。
周文郁则亲自拿起信号旗,命令后面的舰船决不可以懈怠,务必跟上旗舰。
孙二弟跑回舱内沏茶——这是陈子履的习惯,一边喝茶一边指挥,精神猛增两倍。
林杰则招呼标营侍卫,把装满火器的竹筐,搬到最靠里的舱室。
与此同时,叛军舰队似乎也猜到风暴即将来临,驶向了济州岛。
只不过为与明军岔开路线,故意向南偏了一些。
就这样,两支舰队暂时分道扬镳,一支驶向涯月浦,一支驶向松岳山。
正如陈子履所料,半个时辰之后,海风忽然改变了方向。
早前一直是东北信风,忽然静止了一下,然后改为猛烈数倍西南风。
西南风越来越急,海浪也开始波涛汹涌,卷得海船上下颠簸。
原本火红的云层变得了黑色,向着舰队直扑而来,成乌云盖顶之势。
此时太阳已落到海平面以下,剩余的微弱光线,映在乌云上,显得愈发厚重。
偶尔的一声闪电雷鸣,更让海天之间,仿佛地狱一般可怖。
世人都说辽海风高浪急,然而辽海的波涛,又哪比得上热带、亚热带形成的气旋风暴。
这会儿,莫说底下的官兵求老天开恩,就连一向胆大的周文郁,也被这股威势吓傻了。
他扶着栏杆走上指挥台,只见孙二弟正一边呕吐,一边把粗绳绑在陈子履腰上。
“莫打成死结,一会儿解不开,”同行的杨威立一声大吼,跑过去重新打成牢固易解的水手结。
周文郁则道:“抚帅,咱们还能赶到吗,要不调头跑吧。”
“现在调头跑,那是死路一条。听我的,继续往前闯。”
陈子履看着眼前泛蓝海图,代表天津舰队的亮点,距离涯月浦避风港还有五六海里。
如果不是太阳下山,应该能看到了。
杨威立大喊道:“可是帆快撑不住了,船也侧倾得厉害,要不要降帆。”
周文郁也道:“后面的船都说要调头。”
也就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强风袭来,夹着密集的雨点,扑在所有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