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带过来吧。”
孔有德认得赵四,那是孙元化时期,浮海来投靠的东江把总,手里有百来号老兵。
几个月前破登州城,这伙人里应外合,功劳是有的。
为了收服此人,孔有德不介意多费一番唇舌。
“孔大帅。”
卸了兵器的赵四单膝跪地,十几个军官亦跟着跪下,齐齐恭敬行礼。
“赵老头,”孔有德亲切地叫着赵四的绰号,“你有什么话要问?”
“卑职想问孔帅,剃发之举,是否受人胁迫。若受人胁迫,我愿……”
“你不要再说了。大金两代明君,东击朝鲜,西纳蒙古,战无不胜。大汗不日将登基为帝,到时南……”
孔有德正感慨陈词,却猛然发现赵四的眼神,已没有了一丝敬畏。
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
“来人,拿下赵……”
“狗贼,拿命来!”
双方齐声怒吼。
赵四从靴里拔出匕首,猛地飞身而起,向孔有德直扑过去。
其余十几个军官亦同时暴起,抢夺身边侍卫的刀剑。
孔有德哪能料到,赵四这么个烂人,竟会舍命行刺,措不及防间,身前竟无一人。
他连续滚了几下,才堪堪躲过一击。
身形还没站稳,又看到一个军官,正手持一颗震天雷,向自己冲来。
震天雷尾端火星飞溅,一看便知已经点燃,随时都会爆炸。
“我命休矣!”孔有德一声悲鸣。
就在这时,线国安终于反应过来,在最后一刻,将那持雷刺客扑倒在地。
“休得伤我大帅!”
“轰!”
一声巨响,炸得线国安皮开肉绽,震得周围一丈几近晕厥。
迷迷糊糊中,孔有德听到四面八方都是呐喊声。
“赵四他们成了。”
“诛杀孔贼。”
“跟狗汉奸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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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子履带着天津水师,一路乘风夜航。
按原定计划,舰队应该在半路降帆,天亮前抵达西泊子外海就好。
抛锚隐蔽到第二天晚上,再放潜水船进行爆破。
然而才过屺母岛,陈子履就看到了预料之外的奇景——火箭弹划过夜空,那炫丽的尾焰,几十里外都能清楚看到。
他知道战局有变,于是不顾触礁的危险,命令后舰紧跟旗舰的风灯,贴着海岸线,强行往前赶。
终于赶在四更天前,抵达了登州海域。
周文郁一路提心吊胆,不停乞求上苍保佑。
要知道,哪怕最老练的舵手,也不可能记得所有暗礁。更不可能在漆黑的夜里,估算清楚距离。
所以,倘若海船需要夜航,必须降帆减速,远离海岸线才行。
贴着海岸线固然不容易被暗哨发现,可也容易触礁呀。
真不知道陈少保哪来的自信,竟敢指挥舵手满帆赶路,胆儿太肥了。
“向左转舵,偏三分。”
陈子履站在舵手边上,一面对照高精海图,一面沉声指挥。
直至最后一枚火箭弹打完,他才拔出宝剑,指向黑漆漆的方向。
“前进,全速前进!登州就在前面,别放孔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