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越来越不客气,余大成自然异常恼怒。
论功名,他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陈子履仅为举人出身。
论资历,他是四朝元老,陈子履入仕才两年半。
论官职,他是堂堂山东巡抚,陈子履只是兵备道。
论加衔,他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穿绯袍。陈子履是右佥都御史,正四品,穿青袍。
论排辈,余大成在兵部职方司任郎中时,陈子履是职方司主事。
论军功……
好吧,陈子履的军功是显赫一些,可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呀。
打了一场胜仗,便趾高气扬,和外面那些无知莽夫,有什么区别?
余大成很想拍桌子发火,然而血气刚涌上心头,又冷静下来。
因为他也明白,陈子履在军中威望甚高,自己的三品官袍,恐怕压不服那些骄兵悍将。
且朝议对陈子履十分有利,对自己十分不利,官司闹到京师,自己也打不赢。
为今之计,唯有成功收服孔有德,才能证明招安之策是对的。
从而一举扭转局势,重占上风。
否则,非但仕途黯淡,恐怕就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小不忍则乱大谋,绝不能坏了大事。
“好好好。等大事一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大成强行按下怒意,招呼手下准备马匹,要和孙元化出城。
没想,陈子履再次发话。
“孙巡抚身陷敌营,突然被贼放回,恐有叛变之嫌。他也不能出城。”
“放肆!放肆!!”
余大成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拍案而起:“你竟敢以下犯上,扣押上官?来人,来人啊!!”
陈子履上过一次断头台,岂会不知武力有多重要。
眼见余大成气急败坏,立即一声大喝:“成友德!”
成友德早在屋外候着,眼见主帅有危险,毫不犹豫拔刀高呼:“保护兵宪!”
“是!”
十名贴身亲卫涌进城楼,把陈子履护了个密不透风。
城墙上下的两百标兵齐齐拔刀,向着还在发懵的抚标营。
只等主帅一声令下,立即冲杀过去,把对面打个狗血淋头。
他奶奶的,忘了是谁星夜驰援山东,舍命入驻莱州?
忘了是谁击败贼寇,给大家伙发赏银,上奏请功?
左良玉追随陈子履几个月,自然分得清哪个是英雄,哪个是狗熊。
他几息之间便反应过来,做出了抉择。
于是抽出长刀,对着部下喝道:“陈兵宪奉旨平叛,乃钦差重臣。谁敢妄害钦差,格杀勿论。”
数百名昌平兵举着刀剑高呼:“保护兵宪,保护兵宪!”
余大成说完“来人”二字,已然暗暗有些后悔。
听到外面如雷呼声,更是陡然色变,惊惧万分。
他指着陈子履颤声道:“你……你,你纵兵犯上,眼里还有朝廷吗?还有法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