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让功劳的傻蛋,总比一个抢功劳的混蛋,让人看得顺眼。
陈子履一定要那么说,大家也没有意见。
众将好像受到感染,南城楼的大厅内,掀起了一股谦让之风。
往日在大战之后,大家总会为了首级,还有马匹装备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首级,谁也不让半步,叔侄兄弟之间,都没有情面可讲。
这回大家都很好说话,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儿就分好了。
其中,左良玉分到三十多颗首级,可以用来提拔心腹,一个都司,或者两个守备。
李辅明则分到十多级,如果兵部论功没有猫腻,晋升到某堡守备,应该是稳了。
一时间,城楼上其乐融融。
大家都盛赞陈武库,既英武,又慷慨,恨不能早些认识,早些结交。
到了正午,祖大乐还摆了个丰盛的宴席,为陈、左二人接风洗尘,李辅明敬陪末座。
陈子履眼见鞑子没有攻城的打算,便却之不恭,喝了两杯。
然后再也扛不住疲惫,到驿馆找了间客房,便倒头呼呼大睡。
一觉起来,已到黄昏时分,问明了一日军情,心中大定。
原来,城外鞑子收敛了尸首,便没有半分异动,似乎打算忍了。
黄台吉吃了如此大亏,却如此忍让,缘由多半只有一个。
那便是粮草已然十分不济,不足以支撑一次大规模报复。
或许用不了几天,就会退兵。
陈子履思索过后,叫起孙二弟等人,前往辽东巡抚署,拜会邱禾嘉。
经过了一天,陈子履的大名,已然传遍全城。官署卫兵问明身份,便立即跑步通传。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幕僚模样的人,出来引陈子履进入官署后院。
只见书房灯火通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端坐其内。
陈子履信步而入,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中年人自然是邱禾嘉,虽然还能到书房待客,脸色却难看得吓人。
起身相迎时,要侍从扶着才能站起。
孙承宗说得不错,他的这个政敌,确实病得厉害。
并非孙承宗找借口夺权,也不是邱禾嘉借病推搪,不想任事。
陈子履有些不忍,寒暄了几句,便起身拱了拱手:“抚台既不能视事,下官改天再来拜会。”
“无妨。孙阁老自作主张,让你来代行抚职,是担了……咳咳……担了干系的。你若不问清情形,如何节制众将,又如何定策退敌?”
“抚台说的是,下官聆听教诲。”
“教诲说不上,城内的粮草辎重,诸将的品性,本抚还知晓一些。今天刚好有精神,便全说给你知晓……”
邱禾嘉或许自知命不长了,不嫌弃陈子履是政敌派来的,将城内情形,还有官署公务,一一说明。
他精力不支,说得很慢,却一直坚持,不肯歇息。
直至交接清楚,还写下手书,再次确认陈子履可以代行抚职。
也就是说,尽管陈子履没有朝廷的任命,却有督抚两级的背书,谁也不能不服了。
陈子履拜道:“抚台高风亮节,下官佩服。”
邱禾嘉却道:“你肯把功劳分我一半,保全我的名誉,我若还不领情,就太不识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