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锁共有两个,每个重达一百斤,是全县最重的一套操练器械。
没练过的人,单用一只手,很难提得动。
至于能同时提起两个,举过胸前,则多半天生神力,或者身体经过数年打熬。
这日特意从守御千户所借来,就是为了考核应募青壮,探探这些人的底子。
陈子履试了试份量,满意地回到台阶上,令所有人轮流去举。
事先讲明了,石锁必须单手提起,举过胸前,才算数。
青壮们按着规矩,排着队上前,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一个个举得脸爆青筋,气喘吁吁。
现下,粥棚每日只放两碗稀粥,一碗米汤,根本不够吃。
流民们饿得前心贴后背,天天都在想着,怎么弄吃的。
偏偏本地人也没有余粮,乞讨都讨不到,只好偷鸡摸狗,或者铤而走险去抢。
进乡勇队能吃上干饭,当然要尽全力去拼。
衙门大门外,围观百姓看得目不转睛,每当有一人举起,便齐齐叫好。有人落榜,则摇头大呼可惜。
“赵大勇……过!”
“丁四……不过!”
“大老爷,求求您开开恩吧……”
“少废话,回去练练,下次再来。陈富贵……过!”
孙二弟在旁扯着嗓子唱名,每当一个壮汉考核完毕,便大声发出吆喝,报出结果。
陈子履一直在旁盯着,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现。
其一,看应募青壮在场下的规矩,是贼眉鼠眼,亦或一身气概;
其二,真看力气。
舞大刀,有可能是花拳绣腿;耍棍棒,说不定是银样镴枪头。
什么都能作假,唯有当场卖力气,是实打实的。
况且当众举大石,百姓看起来震撼,“一拳打死一头牛”,传出去也比较唬人。
设下这样高的门槛,青壮们便愈发珍惜这份差事。同时,又能让乡勇队的威名,在流民中迅速传开。
那些不安份的流氓,在偷鸡摸狗之前,得先颠颠自己的份量。
最好威名远播,吓得匪徒绕着贵县走。
然而,大石锁实在太重了,一圈下来,倒有一半被淘汰,只剩下二十六人。
就在陈子履默默盘算,下次要不要换个小点的石锁,一个七尺壮汉带着二十几人,走进了县衙。
“县尊,让我们来试试。”
陈子履抬头一看,原来是向武所的兵丁,带头发话的,正是试百户甘宗毅。
“原来是甘百户,你们怎么来了。”
甘宗毅带着手下跪地行礼:“咱们所遭了灾,粮食又不够吃了。咱们来为县尊效力,挣份口粮。”
陈子履不禁大喜。
要知道,百户是卫所世官,有军屯职田和俸禄。
有资格袭职的长子们,从小操习弓马,练得一身武艺。志向大的,还会熟读一两本家传兵书,以期立功升官。
上次围剿樟竹村,陈子履看到甘宗毅带队冲杀,指挥颇有章法,早有招揽之意。
可惜让一个百户来衙门当衙役,未免太折辱人了,只好作罢。
这次甘宗毅带人前来效力,正是三伏天喝冰水——正中下怀。
陈子履道:“甘百户武艺了得,本县早已知晓,就不用考了。”
“那怎么行,一定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