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调出本县地图,略微看了一下,便知道对面没有耍滑头。
因为那几个地方,既方便粮米运输,又比较隐蔽,很适合走私。
像高运良那样的人,往年会将所有粮食,全部运往水驿码头,老老实实缴税吗?
想得美。
同理,哪怕县衙下了禁令,也只能卡住一部分买卖。另外一部分,可以从野码头运走。
“嗯,干他。”
“要搞我是吧,老子今天先把你搞了。”
陈子履下定了决心,脸上却不露声色。
他轻轻拍了拍吴有财的肩头,和声道:“放心。知道野码头的人很多,他们想不到你是二五仔的。”
吴有财尴尬地应了几句,又问道:“那我们几个?”
“等本县拿了他们,就放你们出去……”
陈子履将吴有财送回牢房,心里盘算了一下,又让甘宗耀进来回话。
甘宗耀是快班的班头,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捕头,手下有十几个身手矫健的捕快。
在县衙的近百胥吏、衙役里,地位还算可以。
可他几次目睹新堂尊的霹雳手段,不免有些畏惧,关上牢门,一脸的忐忑。
“禀堂尊,卑职昨夜搜遍了城里客栈……”
“你是谁的人?”陈子履开门见山。
“啊……卑职不知堂尊所指。”
“宋毅、黄有禄和周复,是高员外的人。李班头是李员外的族侄。你是谁的人?梁员外吗?”
“县尊冤枉呀!”
甘宗耀连忙解释:“卑职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请堂尊明察。”
陈子履慢条斯理道:“快班掌侦缉捕盗,几个员外竟不拉拢你这个捕头,我不信。”
甘宗耀的脸一下胀得通红。
犹豫了好一会儿,忽然咬牙道:“有宋典史在,哪有卑职说话的份。逢年过节,一些碎银子是有的,卑职不敢欺瞒。可……那几个员外,只当卑职是条狗罢了。卑职不敢高攀。”
“哦?果真如此?”
“卑职可以发誓。若对堂尊有所隐瞒,天打五雷轰。”
“嗯……”
陈子履盯了甘宗耀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当典史?”
甘宗耀再次愣住。
尽管从表面上看,捕头只比典史低一级,职责都和侦缉捕盗有关,然而却有天壤之别。
典史……那可是首领官呀,不是衙役能比的。
没有立下大功,没有贵人抬举,捕头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再往上升。
典史之位,他连做梦都没想过。
陈子履再道:“本县知道你乃军户出身,读过几年书,少年时,曾自比张居正。怎么,如今连小小的典史,也不敢想了吗?”
“堂尊说笑了,小的什么身份,怎敢有此等妄想。”
“没有吗?”
陈子履背过手,自顾自吟了起来:“太岳振儒风,遗章贯日虹。少年磨剑罢,长揖向云松……”
甘宗耀才听到前两句,脸色就忽然大变,就像看到鬼似的。
指着对方,连连退了好几步:“你……你……你怎会知道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