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昨晚真有队鞑靼人来投降,说是巴图的部下,受不了他打骂,还被抢了牛羊,带了三十多号人来投诚,现在就关在西营,总兵官正犯嘀咕呢。”
朱高燨心里咯噔一下。
昨晚那斥候喊“诈降”时,眼神里的慌乱不像是装的,连声音都在抖。
可营官这话也在理,鞑靼人的鬼心眼比漠北的沙子还多,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
他悄悄攥紧了拳头,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要是真有诈,这三十多个“降兵”混进大营,后果不堪设想。
“那……黑风口的埋伏咋办?总不能不管吧?”赵武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
“总兵官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营官拿起案几上的令牌,递给赵武一块,“赵武,你带五十人,再去黑风口摸一趟,确认清楚埋伏的具体位置和人数,别漏了任何细节。
“朱五四……”他看向朱高燨,眼神里多了几分考量。
“你跟我去西营,看看那些投降的鞑靼人,你眼神尖,说不定能看出点啥。”
朱高燨愣了下,赵武已经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去啊,跟着营官好好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西营的栅栏外,三十多个穿羊皮袄的鞑靼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明军发的麦饼,吃得狼吞虎咽,碎屑掉了一地。
见营官过来,为首的一个高个子赶紧站起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用生硬的汉话喊:“大人!我们是真心投降!巴图不是人,抢我们的牛羊,还打我们,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朱高燨站在营官身后,没说话,眼睛却像鹰似的扫过那些人。
有个年轻的鞑靼人正低头啃饼,手腕上的羊皮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块青黑色的刺青。
朱高燨心里一沉:这是鞑靼贵族亲兵才有的记号,巴图的卫队里,只有最亲信的人才配刺这样的狼纹,怎么会出现在投降的队伍里?
他悄悄碰了碰营官的胳膊,朝那刺青努了努嘴。
营官眯起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了,却没当场发作,只是突然提高声音:“你们说巴图虐待你们?”
“是啊是啊!”为首的高个子连连点头,还不忘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他还说要杀去大明,抢更多的东西,我们不愿意,他就打我们……”
“哦?”营官冷笑一声,脚步往前迈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压迫感。
“可我听说,巴图最疼的就是他的亲兵,尤其是手腕上刺狼的,那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吃的穿的都比旁人好,怎么会舍得打骂?”
这话一出,蹲在地上的鞑靼人瞬间僵了,手里的麦饼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那个有刺青的年轻人大吼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把短刀,就朝营官扑来。
“保护大人!”旁边的卫兵早有防备,一个跨步挡在营官面前,手里的长刀劈过去,那鞑靼人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地。
剩下的三十多人也跟着拔刀,却被栅栏外的明军乱箭射倒,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只有几个没死透的还在地上挣扎,发出微弱的呻吟。
营官抹了把脸,看向朱高燨的眼神彻底变了,带着几分欣赏:“好小子,你咋发现的?那刺青藏得挺严实,我刚才都没注意。”
“碰巧看见的。”朱高燨挠了挠头,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营官却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总兵官要是问起,这功劳算你一份,你小子有前途。”
没等多久,赵武那边也传回消息,黑风口果然有埋伏,五千鞑靼人藏在悬崖后面,连滚石和热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明军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