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之巅,镇岳殿前。
宽阔的白石广场,死寂一片。
寒风卷起落叶,却吹不散那浓稠如墨的血腥气。
左冷禅立于殿前台阶,那张肥胖的脸一片铁青,横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死死盯着下方广场边缘,那个独自一人,踏着满山尸骸走上来的青衫少年。
人有力竭时,山有水尽时,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今天,这道理在眼前这个叫叶昀的少年身上,彻底失效。
从山脚到山巅,数道关卡,近两百名嵩山精锐。
配备强弓床弩,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屠戮殆尽。
碾压。
彻彻底底的碾压。
昨夜他与四大太保商议,以人数优势活活耗死叶昀的计谋,失策了!
“孟浪了!”
左冷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干涩。
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掌法、剑法、指法、身法……这少年展露的每一种武功,都强得不讲道理。
尤其是内功!他左冷禅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想过。
华山派平平无奇的《紫霞神功》,竟能催发至此等地步!
岳不群那伪君子练了一辈子,与叶昀相比,就是个笑话!
广场上,仅剩的三百余名嵩山弟子手持长剑,结成一个个小型剑阵,将叶昀团团围住。
可无一人敢先动手。
他们看着那个青衫少年,像在看一尊从地狱爬出的魔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叶昀无视周遭数百道恐惧、愤怒、惊疑的目光。
抬头望向台阶上的左冷禅,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
“左盟主,久违了。”
他环视一圈,用一种极其嚣张,又偏偏带着几分真诚的语气,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咳……那个,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
“……”
整个镇岳殿广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嵩山弟子都愣住了,一度以为自己幻听。
什么玩意儿?
你一个人……包围了我们几百号人?
你是不是对“包围”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跟在叶昀身后,不紧不慢走上来的岳灵珊和蓝凤凰,听到这话也是一个趔趄。
岳灵珊捂着嘴,香肩耸动,强忍笑意。
老哥还是那个老哥,杀人之前,总喜欢先诛心。
蓝凤凰则是嘴角疯狂抽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这位叶公子,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唯有东方不败,白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这种别具一格的嚣张,她很欣赏。
叶昀仿佛没察觉到自己话语带来的震撼,他背着手。
像个来郊游的公子哥,继续说道:“本座呢,其实不是个嗜杀之人。”
“噗嗤——”
岳灵珊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蓝凤凰也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你不嗜杀?那从山脚铺到山巅的尸体,是自己抹了脖子?
刘府那几百号人,是集体自尽不成?
嵩山派的弟子们个个面皮抽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叶昀却恍若未闻,自顾自道:“给你们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武器,自行退出嵩山派。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胜过千军万马。”
“这小子,是想从内部分化嵩山派!”
台阶上,“大阴阳手”乐厚脸色一变,低声对左冷禅说道。
左冷禅没有说话,眼神愈发阴冷。
他当然看得出叶昀的意图,可看出来,不代表能破解。
阳谋,这才是最恶心的阳谋!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黄衣弟子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颤声大喊:“叶……叶阎王!你此话当真?!”
“叶阎王?”
叶昀一愣,扭头看向身后的三女,摊了摊手。
摆出一个“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接地气的称号?
“咯咯咯……”三女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娇笑不止。
特别是蓝凤凰,一身苗疆银饰随着身体的颤动。
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在这肃杀的广场上,格外突兀。
叶昀收回视线,对着那个喊话的弟子,重重点头。
“我叶昀的信誉,江湖可查。说到,做到。”
那弟子闻言,脸上瞬间涌现狂喜。
他毫不犹豫,“哐当”一声扔掉长剑,转身就往山下跑。
嘴里还激动地大喊:“多谢叶阎王不杀之恩!我……我再也不当嵩山弟子了!”
然而,他没跑出两步。
“咻!”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
那名弟子的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一根晶莹冰针自他后脑穿出,带起一串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寒芒。
出手的,正是左冷禅!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声音响彻全场:“谁敢临阵脱逃,背叛师门,这就是下场!”
这一幕,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嵩山弟子,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浇灭。
他们看向左冷禅,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怨恨和恐惧。
你好端端的,去惹这个活阎王干什么?
现在好了,进退两难!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
“叶昀!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乱我军心!”乐厚踏前一步,指着叶昀怒斥。
叶昀却压根没理他,注意力全在左冷禅刚刚那一手上。
寒冰真气凝气为针……这手法,怎么跟东方不败的绣花针那么像?
七天前,在衡山城外,这老小子跟自己交手时,可没这本事。
难道……
叶昀思索之际,一道极细微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用怀疑,他练了《辟邪剑谱》。”
是东方不败的传音入密!
叶昀心中一动,这女人,果然也领悟了“势”的门槛,能以气御音,精神传讯。
“在掳走你娘之前,嵩山派从余沧海手中,夺得了剑谱。”
东方不败的声音继续响起,“看他真气化针的手段,显然已经自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