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与东方不败一前一后,顺着林间小径朝着登封城的方向走去。
“江湖式微,先天绝迹。这所谓的‘弱武计划’,便是根源?”
东方不败的声音从斗笠的白纱后传出,清冷中带着几分探究。
叶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斑驳的树影,懒洋洋地开口。
“是,也不是。”
他踢开脚下一颗石子,“朝廷的态度,二百多年就没变过。
老朱出身明教,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屁股一坐上龙椅,转头就喊着‘侠以武犯禁’,开始对江湖下死手。
从那时候起,这个计划就没停过。”
“古墓派、明教,还有当年那么多叫得上名号的大派,为何凋零?不都是这么被一点点磨死的。”
叶昀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计划,是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整个江湖越收越紧。”
东方不败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一群坐井观天的蠢货罢了。”
叶昀却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江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也得背一半的锅。
门派林立,各自为战,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为了一本破秘籍,为了一点虚名,就能杀得血流成河。内耗太严重了。”
“你想想,就算有张真人那样的天纵之资,也得有成长的时间。
百年前的江湖,高手辈出,甚至能左右朝堂决策。
现在呢?一群后天境就敢称宗做祖,不可笑吗?”
东方不败认可叶昀的说法,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照这么说,朝廷那帮鹰犬,原本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应该是我日月神教。不过现在嘛……”
她侧过头,白纱下的视线落在叶昀身上,“可就未必了。”
“那感情好。”叶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是逼我造反啊。”
东方不败被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逗乐了。
她想起路上岳灵珊叽叽喳喳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一动。
“听灵珊说,你对百年前那个武林盛世,很是向往?
你费这么大劲,搅动风云,难不成真有什么推动武道复苏的计划?”
“嗨,我那傻妹妹,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叶昀嘴上抱怨着,却没有隐瞒的意思。
眼前这位,可是站在这个时代武力值顶端的女人,一个纯粹的武痴。
若能把她拉到自己的战车上,系统那个武道重燃的任务,完成的希望可就大太多了。
他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模样,神色变得认真了些。
“确实有类似的想法。刘伯温斩龙脉的说法,或许有几分真实。
但真正的神州龙脉,又岂是凡人能斩断的?
半年前,我在昆仑山深处待过一段时间,发现那里的天地元气已经开始逐步复苏。
有些地方的元气浓度,甚至是外界的三倍之多。”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去了张无忌的埋骨之地,只将这归结于天地大势的变化。
东方不败斗笠下的身形微微一顿。
她这种境界的人,对天地元气的变化最为敏感。
两人说话间,已能远远望见登封城高大的城墙。
城门口,蓝凤凰和岳灵珊正牵着马焦急地等待着。
“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岳灵珊一见到叶昀,立马小跑着迎了上来。
蓝凤凰则是翻了个白眼,用她那独特的贵州官腔抱怨。
“叶公子,你和教主可真是好兴致,把我们两个弱女子丢在这里,也不怕被人拐跑了。”
叶昀哈哈一笑,揉了揉岳灵珊的脑袋,一行四人牵着马走进了登封城。
城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名字也很有意思,叫“有间客栈”。
从湖南一路疾驰而来,连续多日的奔波,饶是武功在身,也难免疲惫。
叶昀原本担心左冷禅会对师娘宁中则不利,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嵩山。
但这一路上,日月神教那恐怖的情报能力,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东方不败只是对着空气随口吩咐了一句,之后每日便会有一只信鸽准时落在蓝凤凰的窗前。
左冷禅带着宁中则走的哪条路,在哪个驿站歇脚。
什么时辰抵达的嵩山,情报事无巨细,精准到可怕。
这也让叶昀意识到,这位魔教教主,远非江湖传言中那个只知练功的疯子。
既然宁中则暂时安全,叶昀也就不再急于一时。
他决定让大家都休整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以最巅峰的状态,去问剑嵩山。
入夜。
叶昀推开窗,看着高悬于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他伸了个懒腰,喃喃自语。
“算算日子,今儿是八月十四了。
今夜月圆,明日中秋……正好,送左冷禅和他剩下那几个太保,下去跟那九个死的团聚。”
“这才叫团团圆圆嘛。”
他轻笑一声,关上窗户,盘膝坐于榻上,很快便进入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之中。
……
同一片月光下,太室山,嵩山派。
往日里入夜后便会陷入沉寂的门派重地,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队队身穿甲胄、手持利刃的嵩山弟子,在各处要道来回巡逻,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暗处的箭楼与哨塔上,更有无数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山下的每一寸动静。
嵩山之巅,镇岳殿。
大殿内气氛凝重,数十人分列两侧,一个个神情紧绷,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首座之上,身形微胖、气质威严的左冷禅闭目养神。
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比以往更加凌厉。
在他的下首,大阴阳手乐厚、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神鞭邓八公。
嵩山派仅存的四大太保,皆是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诺大的殿堂,针落可闻。
“报!”
一名身穿黄衫的弟子从殿外快步奔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启禀掌门!探子回报,叶昀一行四人已经抵达登封城,并在城南‘有间客栈’住下!”
左冷禅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两颗铁胆,在掌心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良久,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铁胆被他“啪”的一声捏在掌心。
他扫视着下方的四位师弟,声音沙哑地开口:“若今夜动手,胜算几何?”
四大太保对视一眼。
年纪最长的白头仙翁卜沉摇了摇头:“掌门师兄,不可。
那叶昀已是后天宗师,华山《紫霞神功》的特性,您比我们都清楚。
真气生生不息,恢复极快。
夜间突袭,固然能占些先机,但我方人手优势无法完全展开,一旦陷入缠斗,得不偿失。”
大阴阳手乐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卜师兄所言有理。
不过,既然那叶昀不知死活,仅凭区区四人就敢来我嵩山踢馆,那便是自寻死路。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
他站起身,对着左冷禅一抱拳:“师弟以为,我们无需主动出击。
只需依托地利,在各处上山要道布下重重关卡,以强弓硬弩消耗其内力。
他武功再高,内力终有耗尽之时。等他力竭,我等再一拥而上,他插翅难飞!”
左冷禅闻言,沉思片刻,而后缓缓点头。
“好。”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俯视着殿内数十名精英弟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镇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