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堂,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王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老爷,你刚刚那是……?”
林振南没有立刻回答,他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座山。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同样满脸惊疑的儿子,直接将信的第一页推了过去。
“你们自己看。”
母子二人连忙凑到一处,挤在一起,目光死死钉在那张薄薄的信纸上。
林振南则一言不发,只是坐了下来,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
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自家儿子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当看到林平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时。
他的心,便猛地往下一沉。
几息之后,母子二人总算看完了第一页的内容。
那巨大的信息量,砸得两人头晕目眩,反应与林振南初看时别无二致。
可稍稍理清思绪后,二人的关注点便出现了分歧。
王夫人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惊惶。
“平之,你白天……你真的杀人了?”
林平之被母亲这么一问,神色更加慌乱,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
只能磕磕巴巴地将白天酒楼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这么说,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王夫人喃喃自语,彻底没了主心骨,只能无助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林平之的反应则要激烈得多。
他根本顾不上去想杀人的后果,一把抓住了桌上剩余的信纸,急切地看向林振南。
“爹!信上说我们家传的辟邪剑谱就在老宅房梁上,而且修炼要……
要自宫!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时的林振南,反而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与恐惧中冷静了下来。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妻儿。
声音沙哑地开口:“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没错,信上所写,句句属实。我林家的辟邪剑谱,确实藏在老宅。
我们这些后人之所以练不得真传,就是因为那修炼的条件,太过……太过苛刻。”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平之的少年心性瞬间爆发。
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因为绝境中的一丝希望而变得异常激动。
“爹!那信上说,那位高人已经把秘籍的缺陷给修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行!”
林振南猛地抬手,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平之!那本新剑谱我刚刚粗略看过,暂时看不出问题。
但武学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你绝不能碰!这是为你好!”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什么秘籍!是信里提到的,灭门之祸!”
林平之满心的火热被一盆冷水浇下,虽然急切,却也知道父亲说得没错,只能不甘地闭上了嘴。
王夫人到底要成熟许多,她走到林振南身边坐下。
抓着丈夫的胳膊,六神无主地问:“那……当家的,你有什么想法?”
林振南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信纸上,满脸愁云。
“这位送信的前辈,能将一张纸打入石头里,这份功力,已经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了。
他知道我林家最大的秘密,却没有打剑谱的主意。
反而出声提醒,甚至帮忙修改……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骗我们。”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夫人急了,“青城派,还有嵩山派!
哪一个我们都惹不起啊!实在不行,我们……我们连夜跑吧!”
“跑?”林振南苦笑着摇头,“跑不了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福威镖局现在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怕也只有那位送信的前辈,才能来去自如。”
一直沉默的林平之忍不住开口了。
“爹,既然那位高人对我们家的事情这么了解,说不定和爷爷有什么交情。
他既然已经帮了我们一次,我们为什么不能……再向他求救?”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耻,可是一想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头顶,哪还顾得上什么脸面。
林振南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责怪儿子的天真,因为就在刚才,他自己也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可是越想,心里越没底。
对方不愿露面,已经表明了态度。
给予提醒,帮忙修改秘籍,更像是在偿还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旧情。
是的,他的想法和儿子差不多,也认为这位神秘高人,是父辈故交。
情分,用一次就少一次,甚至可能已经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