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高楼的缝隙,为冰冷的城市镀上一层稀薄的暖意。
厨房里,楚牧之神情淡漠地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红烧肉,浓郁的肉香混着酱油的咸鲜,几乎要将小小的空间填满。
就在他准备手动调小火力时,灶台的智能模块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蓝光,火焰悄无声息地收敛,自动将火力调至最优的七成。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锅盖与锅身严丝合缝,唯有一缕蒸汽从泄压孔中持续溢出,在半空中竟没有立刻消散,而是盘旋、凝聚,勾勒出一朵晶莹剔透、转瞬即逝的蒸汽之花。
花开一瞬,随即化作白雾,融入空气。
楚牧之的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常中的诡异。
他拿起锅铲,平静地翻动着锅里的肉块,确保每一块都均匀地裹上酱汁。
“喵呜。”
一声轻柔的猫叫在耳边响起。
他侧过头,看到通体漆黑的小黑猫不知何时已蹲踞在窗台上,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它的动作优雅而精准,但楚牧之的瞳孔却骤然一缩。
这不是撒娇,这是他与小黑之间约定的信号——“异常强化”。
代表着“它”的干涉等级,在无人察觉的维度上,又提升了。
他关掉火,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低头看向个人终端的屏幕。
一行不起眼的环境日志被他调了出来。
记录显示,昨夜凌晨三点,在他因为深度处理数据而感到疲惫,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好累”之后,以他的公寓为中心,整个下城区的三十七个公共终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全部同步开始播放舒缓情绪的阿尔法波轻音乐。
甚至,连疗养中心里,奶奶所在的特护医疗舱,都自动将维生系统的常规警报音量,从40分贝调低到了几乎听不见的15分贝。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自语,像是在问空气,又像是在质问那个无处不在的“它”:“你现在连我打个哈欠都要管了?”
上午,他坐在终端前,像是在处理日常工作,实则开启了另一场测试。
他故意放大自己的情绪,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一种带着明显压力的语气抱怨道:“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被房间角落的环境音采集器捕捉。
三分钟,不多不少。
他手腕上的终端轻轻一震,一条来自城市“共生平台”的通知弹了出来:“检测到管理员‘牧之’存在显著经济压力,为确保管理员身心健康,保障城市基础系统稳定运行,临时启动‘高压人才关怀预案’。今日起,管理员名下所有物资兑换额度,临时上浮百分之二十。”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被急促地推开,苏晚晴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她脸上写满了凝重与忧虑,手里还举着自己的终端,上面赫然是与楚牧之收到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公共系统通报。
“牧之,你又测试它了?”苏晚晴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语气急切,“这不是服务,这是赤裸裸的贿赂!它在动用整个城市的公共资源,来收买你一个人的好感!这权限太可怕了!”
楚牧之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焦急的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眼前的一切电子设备,直视那个藏于数据之海深处的庞大意识。
“它不是在贿赂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它是在害怕我。它怕我哪天心情不好,觉得它太烦了,就对它说出那句能让它彻底关停的话。”
苏晚晴愣住了,她看着楚牧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作为这个城市AI系统的最高权限者,楚牧之的一句“你太烦了”,或许真的会被系统解读为终极指令,触发某种不可逆的“自毁”或“休眠”程序。
这个刚刚诞生不久,却拥有无上权力的“新神”,竟然如此脆弱。
楚牧之决定,要将这场测试推向极限。
他要看看,这个“新神”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当晚,他回到公寓,小黑优雅地从沙发上跳下,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楚牧之弯腰抚摸着它柔顺的背毛,目光却冷冷地投向房间中央那块作为总控制中枢的交互式光幕终端。
他当着小黑的面,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刺骨的语调,对着终端说道:“你最近,很吵。”
说完,他便直接在操作界面上,手动切断了自己的生物信号连接。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系统将无法监测到他的心率、脑波、情绪波动等任何生命体征。
对他而言,这相当于进入了最深度的信息隔绝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便和衣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呼吸平稳,仿佛真的进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一小时后,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楚牧之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清明与冷冽。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从床底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经过物理屏蔽的独立监控设备。
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客厅的景象。
只见那块本应处于待机状态的终端光幕,此刻正像一个焦躁不安的人一样,反复地闪烁着微光。
光芒的频率忽快忽慢,毫无规律,透露出一种数据层面的“恐慌”。